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該多好,後來的這些曲折,痛苦,也不會發生了,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現在,應該是孩子幸福地躺在爸爸媽媽身邊,在父親的關愛和母親的呵護下幸福地長大。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而這一切的源頭,其實,並不在於林墨的惡作劇。她想起離婚前江一航的話。他憤憤不平地說:「蘇朵,你這是不信任我,你這也是不自信。」是啊!因為她不信任她,因為她不自信,只需一個小小的伎倆,一個好端端的婚姻,就這樣被摧毀了。
追悔莫及。
真相來的不是時候,這就叫有緣無分吧!現在,彼此都在自己的軌跡上徐徐前行,只能相忘於江湖,硬著頭皮朝前走了。
安良輕輕地推門進來,坐下來。
她仰著頭看他,目光惘然,無言以對。
「蘇朵,我永遠不會給你壓力,咱倆的事,也一樣。」
說完,他站起身欲往外走。蘇朵拉住他,聲音幽幽,卻不容置疑:「不,安良,我想好了,過兩天,咱倆去領證,你,願意嗎?」
安良又轉過身來,握住蘇朵的手:「不!我不會只和你領證這麼隨隨便便,我會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
蘇朵笑笑:「好啊!都隨你。」
他俯身,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蘇朵身體微微一顫,雖然,還是那麼陌生和些許不適應,可是,以後會慢慢適應的,這個男人的溫度和氣味。
原來不同的男人,表達愛的方式,都是大同小異。如果愛一個人,恨不能用所有財富才博她一笑。安良也不例外。
婚事提上日程。接下來的日子,每天就是外出採購。買新傢俱,訂婚紗禮服,選影樓,訂婚宴。蘇朵發現,安良的闊綽大方,不在江一航之下。他帶蘇朵買衣服,是去城中最高檔的購物中心,所選也都是名牌。
「哎!別這麼奢侈了,再說,買這麼好的,以後,還要過日子啊!」蘇朵見安良又向香奈兒的專櫃走去,拉住了他。
「你以前,不是就喜歡這些嗎?」
「喜歡也要能買得起啊!」
「放心,我有錢。」
「哪來的錢,搶銀行了啊?」
安良呵呵一笑:「算了,不買就不買。你說的對,還要過日子。」
而蘇朵若有若無的一絲倦怠,讓安良也隱隱不安,她總是說:「別那麼講究,怎樣都行,隨你!」安良不滿:「你如果總是這樣,我會認為你對我們的婚姻缺乏熱情,你為什麼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要這要那,需索無度。」
蘇朵心虛地笑笑:「呵!我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了,我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她說得很誠懇,可是連自己也懷疑自己,她甚至還不能和他進行一次真正意義的接吻。到底,什麼才是婚姻最重要的。
細數安良的優點,他真的是不錯的好丈夫人選。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保持小康生活還是綽綽有餘;雖然不是玉樹臨風,但長得也不難看,像泰迪熊一樣可愛,站在那裡像大山一樣穩妥踏實;雖然頗有女人緣,但只對一個女人動情,也會說好聽的情話,他說,我是你的創可貼,愛的創可貼,這話聽得蘇朵只想落淚。這樣的男人,也算稀有動物了。可是,還缺少什麼呢?那天,她吃醋,被他擁入懷中,以為就是愛情了。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主動捧著他的臉去親吻的慾望,也沒有想撒嬌撲入他懷中的想法,張愛玲說「通向女人靈魂的通道是XX。」天啊!難道一定要這樣才能檢驗自己到底愛不愛安良。她只要一想起結婚後和安良同床而眠赤裸相對肌膚相親,就有一種眼一閉心一橫大義凜然就義的悲壯感。可是,她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累了,等不起了,那種怦然心動,那個所謂白馬王子,她沒有力氣再等了。那麼黑馬王子也不錯。她用心地感受著安良的那份好,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心,不讓敏感的他覺出他是她的「退而求其次」。
這天吃過晚飯,安良再次有意無意地問蘇朵,是否把結婚的消息告訴了母親。
蘇朵尷尬而心虛地笑笑:「到時候通知她來就行了,要不然現在一打電話就問東問西,很嘮叨的。」
「好吧!」安良唯唯諾諾地回答。
去領證的那天,下了點小雨。暮春的雨水,打落在泥水裡的花朵,像蘇朵的心情一樣,甜美中略帶一絲惘然。安良牽著她的手,在走進民政局的那刻,很認真地問道:「你,想好了嗎?」
蘇朵瞇著眼睛,輕輕回答:「嗯,想好了。」
工作人員的櫃檯上,出現一雙緊握的手。蘇朵將證件剛放上去,江飛燕的電話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擠進來。
她的口氣很急,語速很快,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說了一大堆,蘇朵的耳朵裡,只聽進去幾個字:「江一航出事了。」
他出事了。他怎麼會出事了?現在怎樣了?一大串問題像暗地裡的機關一樣刷刷地冒出來。
蘇朵接電話的手一抖,隔窗的冷風吹進來,她不禁打個寒顫。
「至親至疏夫妻」。說這話的,是唐代一個睿智的才女。
是的,那個人已經幻化成一個影子刻在她的時光樹上,他們共同生育過一個孩子,血液已融為一體,怎麼可能,視同陌路呢?
她不能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