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沈塵揚輕拂身上塵灰,躍上屋頂,眺望遠方,眼神迷離,幽冷自信的朝他一笑,便帶頭飛躍而去,趙爭緊隨其後,沈塵揚望了一眼西南方向那若影若現的一縷彩霞,隨即便踏風跟上趙爭……
東量山下,一排黑影瞬間掠過,似無影無形的幽靈,飄渺無聲息,向丹洛城方向逝去……
原來熱鬧繁華的丹洛城,如今變得特別陰森,街道上詭異的風捲著枯葉塵沙打著旋,發出淒鳴哀婉的聲音,三匹駿馬破飛逝過,為首的在離望夕客棧二丈之距時右臂一揮,客棧大門倏然大開,右掌一旋,五指輕彈,那打著旋的風即刻循向客棧內,收掌時,三人已如風逝遠……
沈塵揚在最後,耳邊漾起輕微的腳步聲,跟著五丈之遠,那些是輕功極高的人,一般人很難查覺,望著幽冷的背影,他頓生好感,原來這人也不如傳說中那般冷雪殘暴,不論當初是何原因讓那些路人定格,如今終是不忘解了他們的穴道……
……
漠城是大楚國最西方的一個古城,靠近烏蘭國,漠城在幾百年前原本是沒有的,那裡本是一片連續的湖泊,叫天落群湖,這個群湖像一條界線,把大楚和烏蘭國隔開,後來湖泊逐漸乾涸,兩國便乾脆把臨近自國邊境的地域填平,成為陸地,也因為搶奪地域,便時常發起戰爭。
漠城便是大楚最後填平的一片湖泊,因為土質問題,漠城北邊大部分地方難以耕種養植,故此,雖然面積廣闊,卻人煙稀少。
而漠城最東方卻有一方淨地,那便是水靈湖,五百年前,當天落群湖的湖泊已快要乾涸完了的時候,卻有一個曾經最小的湖泊,一直到現在仍保持著當初的原樣,水靈湖平幽如鏡,水色幽藍,周圍方圓三里四季常春,青樹垂柳,百花遍地,異草芬芳,燕蝶翩舞,仙樂飄飄!
水靈湖雖是當初天落群湖中最小的一個湖,卻是現在今朝最大的一個湖,也是最仙逸脫塵的一個湖,因湖中央,有一座似天宮般的宮殿,那便是靈水宮!
靈水宮具體建於哪個朝代,今朝歷史上並未有記載,也從未有人真正知情,只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都已周知那漠城的水靈湖,水靈湖上的靈水宮,還有……靈水宮裡的水靈仙子!
靈水宮剛出道時是極少在江湖上行走的,卻被江湖眾派稱首,在江湖上權威之大相當於一國之主,所發之言無人置疑,所行之事被認公理,卻在百年前逐漸落魄,那是從第十七界宮主左靈,比武輸與當時的幽術派主人舞憂開始。
那個時候,幽術派在江湖上還是所謂的邪魔之派,被正派所不恥,幽術派主人舞憂當時尚年少,方齡十七,武藝卻是冠絕天下,而且十分爭強好勝,經常挑戰江湖上有名的大門派。
她與左靈的決戰是在水靈湖上,照說左靈武藝出神入化,水上又是她的境地,不應該會輸給舞憂,可那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左靈的確是敗給了舞憂,而且是侮敗,當年方齡二十一的武林盟主,靈水宮主人左靈,與年方十七的邪派主人舞憂在水靈湖上大戰才一百回合,左靈便被舞憂的黑綾綁住,全身不得動彈,當舞憂的魔手掐在了左靈的咽喉時,所有圍觀的武林人士全部起立,驚愕的望著那一幕。
舞憂大笑三聲,轉身飛躍離去,留下一句話:「江湖正道,武林盟主,不過如此,若我魔派要一統江湖,根本無人能敵,哈哈哈哈——」
次日,左靈失蹤,靈水宮歸隱,不再問江湖之事,那以後,靈水宮的獨門武藝「水嘯踏天」失傳,靈水宮除了一些基本武藝和水中特能之外,便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武藝,後來靈水宮便日漸衰退,偶爾在江湖上出現,也不再被武林人士尊敬,還經常被一些邪門歪道挑畔,只因當年的左靈與劍聖沈塵翼是摯友,在聖劍山莊的庇護下,才沒人敢動靈水宮,自那之後,江湖上便再未選武林盟主……
……
到近些年,靈水宮幾乎都已經不在江湖上走動了,世人似乎都快淡忘了今朝還有個靈水宮,但三年前付城那一戰,靈水宮在一夜之間讓被下了奇毒的玉溪恢復清澈,這又讓世人認識到了靈水宮那獨一無二的世間絕技,所以,曾經人煙廖若晨星的漠城,如今變得「熱鬧」了,各國的暗使陸續出現在漠城……
離漠城尚有二十里路,他便與幽冷趙爭分道揚鑣,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在一個分岔路口,雙方停下,然後抱拳道珍重,再分開馳騁而去,他們都是在江湖裡浸了太久的人,對於在這亂世中生存的規則都太熟悉。
沈塵揚行走江湖一向都跟普通人一樣,入住客棧,在街上行走,跟路人打聽事情,甚至問千絲線買消息,一把寶劍一個包袱,只此而已。而幽冷和趙爭卻不同,他們行蹤不與常人,今朝的每一個角落,他們都有落腳之地,一般行事都無需他們自己動手,消息更是不用去打探,自然會有人報上來。
當沈塵揚踏上漠城的邊境時,他的心蹭的震了一下,沒來由的,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知道這次的漠城之行定是會風起雲湧,似乎漠城的每一個角落都隱藏著危機,就像一個陷阱,在等待著一些人落網,而他與幽冷趙爭,便是那陷阱要等的人麼?
雲來客棧,持一杯清酒在手的沈塵揚仍在認真用膳,絲毫無視周圍那些盯著他一眨不眨的眼睛,倒是坐在最裡桌的一個錦衣胖子終是忍不住了,提著一罈酒就走了過來,嘴邊仍留著酒漬,走到沈塵揚桌前,還沒坐下就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周圍人便都是一副撇嘴皺眉的表情。
「你,你就是沈塵揚吧?聖,聖劍山莊莊主?」他說話有些結巴,不知是喝多了酒的原故還是天生如此。
沈塵揚抬眸,微笑點頭。
「真,真的是你?哈,哈哈……」那胖子仰頭大笑,周圍人都緊張的關注著沈塵揚的反映。
「聖,聖劍山莊,幾百年來都是武林第一劍莊,傳到你手上,怎麼,就,怎麼就散了,退出江湖,歸隱,難道,是找了個小妾?」那胖子咧著嘴笑起來,周圍的人也都跟著笑開了,小部分人在小心翼翼的觀察沈塵揚的臉色,有的人在竊笑。
胖子見沈塵揚仍未有反映,臉色都未變一點,便更是得意了,直接就坐到了沈塵揚對面,伸出大手抓一把盤裡的牛肉塞進嘴裡,眼睛還一直盯著他。
而沈塵揚還是未有任何反映,只是默默喝酒。
「嘖,嘖,嘖!哼哼,嘿嘿……」那傢伙又站了起來,繞著桌子轉圈,一副鄙視的樣子打量著沈塵揚
一旁送菜過來的小二莫名其妙的望了他一眼,手中端著的盤子尚未放下來,胸口衣襟便被什麼拉住,整個上身往下一趴,耳邊倏倏一陣風聲,還未來得及反映過來,下巴便掉在了桌子上,待眼前看清,眼眸便只觸到幾個葉型飛鏢,頓時嚇得他心驚膽顫,想要抽身離去,卻感覺頭已經被什麼固定住。
沈塵揚微皺眉頭,左臂一揮,那些定在他桌前一米的如雨絲般密集的飛鏢,便都一一落地,發出釘鐺之聲,那胖子原本驚愕的表情變成了震憾,能使喚風向氣流讓物體定格的內力……世間少有,雖然聖劍山莊的威名早遠揚,沈塵揚的武藝也被江湖人人公認上等,但沒見識過,始終是不死心,然這小小的一招,卻讓那人吞了吞口水,轉身踮手踮腳,小心翼翼的走開。
沈塵揚沒有阻止,也沒有說話,右手往桌上輕輕一拍,那幾把定在店小二腦袋邊的飛鏢便直線彈出,手掌在小二頭上的那個酒罈邊沿柔逸旋轉的一擦,酒罈便像一個陀螺般疾速旋轉而去,飛到裡桌邊上那山羊鬍須一臉陰險的人身邊轉了幾圈,那人驚惶失措的瞪大眼睛,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映,酒罈又旋飛向他身後的牆上,待那人小心翼翼轉過頭去看,酒罈的一半已經鑲進了牆壁,另一半完好無損的露出來,而酒罈周圍的牆壁未有絲毫開裂痕跡……
眾人小心翼翼,再不敢冒犯,聽到一陣腳步聲,沈塵揚已上樓去,鼻下唏噓,虎落平陽,連那麼無能之犬也要來試試爪……
而幽冷與趙爭二人一到漠城,便收到幽影使者呈來的消息,趙爭看後,不由得鬆一口氣,果然是在漠城,而幽冷卻皺眉不語,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望著桌上跳躍的燭火,心中疑慮,總感覺這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究竟背後有什麼陰謀,竟能逃得開幽術派的眼睛,而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