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愛紅唇【全本】 傾國傾城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者之心
    太宣伍捌年,十月三日,今朝各國的千絲線再次傳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聖劍山莊莊主沈塵揚解散聖劍山莊三千多名弟子,並召告天下,在聖劍山莊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聖劍山莊從此改名無塵山莊,只是一座私宅!

    許多江湖人對這個消息十分置疑,紛紛上空無山驗證。

    在倚月閣品茶的穆子暉聽到這個消息後只是欣然一笑,過了半晌,淡淡問天凡:「知道原因麼?」

    「這樣一來,聖劍便可避免為朝廷所用,解散後眾弟子各尋發展,各償所願,聖劍山莊一向與江湖無怨,亦無人會為難他們,仰光這一戰,必會引起四大國爭戰,若成為朝廷附庸,那些弟子便是在刀口上過活,腥風血雨,無一日可安寧,舅舅如此做,是智舉。」背對著子暉呆望夕心湖面的天凡淡淡說道。

    子暉淺笑以待,沉默半晌,又道:「從今日開始,你叫回楚修,是大楚皇族的修羅霸者,而不再是上天庇佑的平凡人楚天凡!」

    「是,師父!」楚修轉身,單膝跪下,這是第一次,他對他俯首垂臣,子暉斂笑,看來那個人……對他的打擊不小。

    「起來吧,明天開始先從趙爭學起,人中之神,不是那麼容易做的!」頓了頓,子暉撇一眼他微怔的神情淡淡道:「我這十九個隨從,各有異能,文武兼備,若你能學全,甚至超越他們,我不會是你的對手,而你亦最多可以做一個像我這樣的神將,但人中之神最重要的卻不是這些,像惜月公子,他便能算得上是人中之神,那在於內涵,品性,和修為!不要為了一時狂妄,亂了心寸!」

    這是穆子暉話說得最長的一次,他抬步離去的時候心中亦有些微怔,如何會對他別有用心,他不是那麼善言的人!

    而楚修,他亦沒聽進去後面那些話,他只聽進那一句……「像惜月公子,他便能算得上是人中之神」是他?難道明兒要找的人真是他??

    羽乾文殿的太宣王垂首捂額,好個沈塵揚,令為玉碎不為瓦全,令願解散聖劍,亦不讓朕得到!

    ……

    太宣伍捌年,十月三日,夜,冷風絲雨……

    仰光國境,岈鴦峽,一百多潰不成軍的正光騎摸索在回霰壇城的路上,幸虧前些日子奚炎讓他們摸清岈鴦峽的地型,否則要想在這樣的天氣裡一夜翻過岈鴦峽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樣的雨夜,把這些人陰晦濕冷的心情襯托得淋漓盡致,星星點點的火把在冷風絲雨中搖搖欲熄,似他們心中的希望,那樣渺茫……

    馬背上的奚炎,此刻腦海中仍反覆晃著那段情景,當那一片青銅城牆般的熾目騎突然襲擊他們時,他雖為那股一衝即發的猛勁震憾,卻仍是頭腦清醒的指揮著正光騎全面迎戰,十多年未會,熾目騎的能力真是不可小瞧,他們的陣法剛開始是迅疾的突飛猛進式戰術,直接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後又瞬間變成與熾血軍相似的密集戰術,點滴不漏,幾乎無懈可擊!

    甚至不用一日的時間,四萬正光騎逐漸減少,幾乎全軍覆滅,他與趙雄相對的那一掌,當時兩人各退三丈,他雖極力忍耐,卻明白自己現在已內力大傷,趙雄是可以殺了他的,但他們沒有,他知道太極雙雄,那是穆子暉的十八隨從之一,只是一個隨從便可置他於死地,穆子暉,今朝的神將,果真是超越了他的父親!

    九月十七日那一戰後正光騎損失了接近一半人馬,三日後朝廷又增兵二萬,如今奚炎只帶一百七十名殘將敗退,算起來,正光騎是損失了接近六萬人馬,六萬人馬,是赫非族人兩倍的數目,想到這裡,奚炎不禁想起九月十九日晚收到的那封來自王城的密函……「不勝不歸!」……

    那麼簡單的四個字,當初讓他怒髮衝冠的四個字,如今卻讓他心骨寒徹!心忽變得十分空洞,還有一種淒涼的宿命之感反覆在心中迴盪……真的老了,自己真的老了!為何不能似穆宗耀那樣,安然平靜的死去,或是如一個普通的士兵,在一場勝仗中光榮犧牲,臨老了,還要受這份……哀敗之侮……

    ……

    太宣伍捌年,十月四日,卯時,冷風絲雨……

    霰壇城牆外,奚炎和他的殘將們已經候了半柱香時間,城牆上面的士兵個個眼神不定,心虛氣短,戰戰兢兢的樣子讓奚炎的部將暴跳如雷,竟說要等漆城主來了才敢開城門,因事先有皇令,不敢不從……

    「豈有此理,你他娘的活膩了是不是?老子即刻砍了你的腦袋,看你開是不開?」中將的聲音中氣充沛,罵得唾沫橫飛,臉色似烏雲密佈的天際般暗沉。

    「你們看清楚這是誰,是奚炎將軍!」這是田壯,此刻他竟比別人冷靜,傷了一條胳膊的他臉色顯得有些疲憊,也許是心累,他的聲音雖然很大,帶著悲憤,卻有些無力,這樣的話說出來沒有什麼威嚴,沒有壓迫,卻讓人有種滄桑和淒涼感……

    不知為何,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突然讓所有人都安靜了,田壯自知自己說到了痛點,這個時候,誰心裡不明白?十幾年前與楚國穆家軍一戰,慘敗而歸,從此失去神將的稱號,十幾年後,竟又給穆家將一舉殲滅,城門不開,那漆城主算什麼?在鎮國將軍奚炎面前,他只有低著頭說話的份,他敢把奚炎攔在城門外?那句「事先有皇令,不敢不從」的話無疑說明了那是皇上的意思……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句話突然在田壯心中閃過,他漸漸垂下頭,眼角的餘光裡,奚炎仍正氣凜然的騎在馬上,面上神情一如他出征時那樣剛毅自信,似乎這只是必然的程序,他心中未有絲毫不平。而那一百七十名殘將卻不能似他那般平靜,個個咬牙切齒,摩拳擦掌,蠢蠢欲動,若不是奚炎揚了揚手,只怕他們早已衝了過去……

    「奚炎將軍接旨——」城牆上傳來史臣尖銳的聲音,站在史臣旁邊的……是大駙馬秦息,奚炎躍下馬,單膝跪下,一百多殘將亦都跪在他身後。

    「奉天承運,皇帝詔約,鎮國將軍奚炎,行止驕矜,狂妄囂張,罔顧國紀,自持功高蓋主,不順皇令,導致此次戰役大敗而歸,楚國狂妄,殺我太子,擾我國境,未平此亂,不可歸國,現朕特任大駙馬秦息為護國大將軍,領軍三萬,奚炎為先鋒,重攻楚國……」

    奚炎知道,後面的還很長,因為那份聖旨捲了好多重,史官唧唧喳喳的念個不停,他再也聽不進去,腦海中反覆徘徊的是「鎮國將軍奚炎,行止驕矜,狂妄囂張,罔顧國紀,自持功高蓋主,不順皇令,導致此次戰役大敗而歸……」

    「老子操他奶奶的……」中將賀軍第一個揮刀衝過去,他身後跟著幾十個士兵,才沖了不到一丈,城牆上即刻萬箭揮下,奚炎緩過神來時,賀軍……已是萬箭穿心,他太急躁了,奚炎一直這麼說他……

    田壯目瞪口呆,鼻下一股暖暖的熱氣,他猛的吸了一把,那是眼淚,情不自禁流下來的……

    奚炎心頭一橫,再也顧不上許多,展開雙臂縱身躍起大吼道:「豈有此理,放肆。」

    「反了,反了,奚炎造反了……」那是秦息的聲音:「放箭,快放箭……」

    ……

    戈堞峰上,著水藍色寬袍的穆子暉閉上眼睛,垂首,片刻,忽轉身離去,留下仍怔怔立在原處的楚修……

    「為什麼?為何是這樣?」楚修喃喃道,不可思議,看到鎮國將軍奚炎竟這樣死在自己國家的萬箭之下,他震憾,師父說今天帶他來上第一課,這就是第一課?

    「你該問問你的十三叔,我國的皇帝陛下。」趙爭淡淡道:「他這一招借刀殺人,用得……真夠絕的!想那奚炎也是一代英豪,這樣死去,真是不值!」

    「所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便是如此吧……」穆子暉頓下腳步,望著吳言,眸光甚是淒涼,只是卻未再言語……

    楚修踏步跟上他們,心中百般滋味,他沒有錯過穆子暉的眸光,那眸光是說「言,奚炎的下場,或許便是……我的下場!」

    當幽冷和幽若帶著秦息騎馬返楚國京城時,光玄王一行也快馬加鞭趕到了霰壇城,看到奚炎的屍體,他驚得當場倒下,千般算計,竟未算到秦息,那個貪心怕死的大駙馬秦息,竟冒他之名假傳宮廷密函,假傳聖旨,茅啟被擒,奚炎已死,仰光文武兩將盡失,相當一人雙臂全失,還成得了什麼氣候……

    他雖然不能容奚炎,但也絕不會蠢得在此時去滅掉他,那是在砍自己的手臂……

    但光玄王可知,太宣王這個計謀可成,其實也是他自己幫了忙,因為舉國上下都知,光玄王一向認為鎮國將軍奚炎「行止驕矜,狂妄囂張,罔顧國紀,自持功高蓋主,不順皇令……」

    而且他不是太宣王,也不是從前的仰光王,他是絕不能容忍奚炎像穆子暉那樣與皇帝平起平坐的,正因為他平日的多疑與獨權,才讓霰壇城城主漆江毫無疑義的相信秦息,也讓秦息在得知陸玄保慘死後,不敢回國,險中求生,投靠太宣王……

    以一個和睦候的官爵,和神將國師隨從親保安危的條件,出賣了仰光國,答應了太宣王,勢必要讓奚炎……死不瞑目……

    當楚修明白了這一切後,一語不發,如今,他的言語已越來越少了,有時候吳言望著他,覺得他此刻的路,倒有些像主人的舊路……

    就像昨日,他從空無山回來,與主人在此會合,本想楚修定會問明雪如今的情況,而他卻一句都未問,這段時間只是每日傍晚都去陪陪漸漸痊癒的明月,剩餘的時間裡,發狠的練武……

    太宣伍捌年,十月四日,楚修永遠記得這一天,因為他認識到一句話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七日後……

    趙爭領軍回京,同日,楚國正式以「防侵」之名反攻仰光,熾目騎水火二將各領軍一萬前往付城與剩餘的一萬多熾血軍會合,一到付城便直攻仰光,不到一個月時間便攻下霰壇城。

    此消息傳到京城的同時,也傳來仰光幽木派主人幽刃上任仰光上將軍之職,領軍五萬全面迎戰楚國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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