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付城十里,天凡的右耳忽顫,馳騁的馬猛然再提速,大喝道:「付城有難。」
「看來我真是低估奚炎了。」緊跟其後的塵飛眉頭微鎖。
天凡忽想到什麼,又急速勒馬:「以你所能,定能保得住付城,我一人趕去古銅山便可!」
塵飛望著他眼睛,有一秒的猶疑,深深點頭,把懷中竹卷拋給他,看著他眼中的憂慮,淺笑道:「穆子暉雖狂妄殘暴,卻忠國為民,目前為止,無人比他更適合擁有它,你無需顧慮!」
天凡心中微怔,再抬眸,點頭,接過無字水舞捲,似接過一個神聖的天旨,掃一眼馬背後仍然未醒的茅啟,用力夾一下馬腹……
兩匹白馬同時調頭,兩人背向而馳……
南風拂面,塵飛嘴角的淺笑逐然消失,眼眸湧現一抹辛涼,何時?何時……能如天凡那般,只為在乎的人,做自己執意之事,毫無顧慮,毫無牽絆,說話脫口而出,處事隨心所欲,如一匹馳騁曠野的野馬,而非……完美人前卻寂寞人後的名駒……
逆風北向,天凡嘴角浮上一抹淺笑,眼眸增添了幾份堅毅,近了!近了……離明兒越來越近了!
……
天凡聽到一陣笛聲,回頭遙望,南方的天際飄過一片彩雲,原來惜月不是一個人,難怪那次眺曦峰下能助七千熾血軍在半個時辰內敵退二萬仰光軍,那群人非馳劍而飛,不是聖劍山莊的人,會是什麼人?
……
太宣伍捌年,九月二十五日,午時,陰暗多雲……
「參見公子!南國燕王特派三千門將前來助惜月公子一臂之力!勢死效忠,隨時候命!」面前跪下之人,腰繫南國特製金緞,手持燕王金令,五千人齊聲迸喊!燕王門下之人全是天生神力,一掌劈下,巨石俱粉……
「左郡申屠家族二門主特派七千部下前來助惜月公子一臂之力!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申屠家族門將全是黑披風,黑眼罩,腰配冷月短刀,形事詭異,出其不意,與人對敵,經常讓人分不清方向……
「漠城靈水宮全體門人,三千水靈仙子已全部召齊,惜月公子對宮主有三次救命之人,水靈仙子即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靈水宮擅水性,在水裡,她們是無所不能……
塵飛,不,此時他是惜月公子,一掃面前跪倒一地之人,眼眸是莊嚴肅穆,嘴角卻仍淺笑不改,掃一眼二丈處那顆大樹,輕吟道:「連二十一山二十一異羅都來了,那付城,定是無恙了!大家都起來吧!」
大樹上飛躍過來二十一個身高一米左右的羅漢,個個膚色如銅,聲音尖銳。
「小子,連師傅都不喚一聲,直呼其聲呵!」
「大師傅曾吩咐過,不准惜月叫各位師傅,惜月豈敢不從?」塵飛輕笑道,見面前那些人仍是跪著,只幾個領頭之人迸喊道:「燕王……」「二門主……」「宮主曾吩咐過,見公子如見她本人,不可待慢!」
「事不疑遲,水靈仙子,玉溪被奚炎下毒,請盡快處理好此事!並且力保玉溪,不要讓人破壞它!」
「是,明日清晨,保證公子即可見到清澈見底的玉溪!」
「好,二十一異羅,請勢保氣象井。」
「啊?我們二十一人就保護一口井??」
「那是最重要的地方,非你們莫屬。」
「南國金將與申屠門人,請隨我前去與閻城主會合!」……
「自九月十九日到今日,正光騎多次使出各種手段,分散到多個點來攻打付城,正光騎的兵力似乎逐漸增多,付城經常同時十多個方位受攻,而且他們還避開以前攻擊的付城南北兩側和城牆正面,專攻一些從未攻打過的點,雖然那些不是最大弱點,卻仍讓我們應接不暇,措手不及,奚炎還多次派幽靈黑鷹來突襲下異毒,想毀掉玉溪和氣象井,玉溪有易悠的人鎮守,氣象井卻是我們始料未及的地方,但那晚有人看見似有兩個灰影護住了氣象井,讓我們免受其害……」
「看來,奚炎找到破付城的方法了……」
「朝廷的援軍至今未到,自京城到付城快速趕路四日內可到達,十七號對戰後,即使路上有延誤,最多二十二號左右到達,卻遲了三日,仍未有消息……」
「近日來我們損傷慘重,幸有聖劍山莊和易悠助鎮,才能勉強撐到現在,但如今軍中已是人心恍恍……」
塵飛來到付城後,聽到的就是這些消息,他淺笑以待,盯著杯中的碧螺春,沉默了半晌方不緊不慢的道:「援軍很快會到了,閻叔無須擔心!」頓了頓,又道:「我那些朋友,應該是可以撐住七日的,七日內,援軍必到,而且,這次援軍陣容必定是十多年來前所未有的龐大。」
「難道是穆子暉?他果真會出征?」閻沖不由眉頭微皺。
「穆子暉豈是別人威脅得來的,他不願做的事,無人可勉強他!」望著杯中熱茶的塵飛眼眸忽變得悠遠。
沈塵揚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輕歎一聲道:「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
「爹無須擔心修兒,孟煙已去尋了慈心幫忙,穆子暉不會為難他的。」塵飛輕抿一口熱茶,抬眸微笑望著父親:「看來,我得請我那個老朋友幫個忙了!」
……
同日申時,今朝各國的千絲線傳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大楚國付城城主閻沖,妄想以已之能力敵仰光十萬侵略大軍,如今已召集了他所有的江湖好友前去付城守城,目前已到位的有聖劍山莊,惜月公子,逍遙一仙易悠,還包括惜月公子的摯友南國燕王、左郡申屠家族二門主、漠城靈水宮,據說此次付城被仰光十萬大軍侵略,大楚皇帝陛下只派去了二萬新軍,但付城此時仍安然無恙,卻已陷水深火熱中……」
消息一傳出,即刻轟動整個今朝,江湖,朝政,百姓,無一不在議論此事,此消息確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最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楚國皇帝陛下為何至付城生死於不顧,讓付城如此自生自滅……
次日,大楚皇宮,太宣王猛然起身,一掌劈下,面前書檯頓時四分五裂,面紅耳赤的大吼道:「即刻召齊成回宮,快快召他回宮!」
「是,陛下。」御衛士急急退下。
「他早料到了,這一招……用得果然妙,自己不動聲色,卻自有人替他擋了去。」座下的楚韋輕描淡寫的道,抿一口杯中熱茶,轉眸望著太宣王,神色無比認真:「你想逼他出征,此次,又是逼得自己無法下台了,這次,讓我去?」
抬眸間的太宣王眼角逝過一抹寒意,頃刻,便恢復以往的傲然自信,望著楚韋微笑道:「七哥……」
出宮的時候楚韋遇到了穆子暉,遠遠的悠閒的走著,似在散步,跟在身後的御使們小心翼翼的抬著幾個箱子,那是宮裡的貢品,都是些上等稀有的寶貴藥材,穆子暉輕搖著玉折扇,朝他笑笑。
他今日自己來,是想顯威風?皇上還派齊成以「軍不力敵,故請國師親自參戰」之由去請他出戰,卻怎料他竟已來了宮中,並且皇上的眼線都未稟報上去,可想而之……
早已預料好了吧?如果千絲線那消息明顯說明了皇上是故意不派兵前去,怎能力敵?誰都知道大楚最厲害的軍隊是已擴展到五萬的熾目騎,而非那二萬新軍熾血軍,不論那消息中的十萬正光騎是否屬實,世人都會願意傾向相信受害者,因為流言蜚語的力量便在於:無論事實如何,它仍能如一股無形之力量,影響世人……
如今只能用最龐大的陣容以最快的速度去補那個漏洞,讓世人知道,太宣王並非置付城生死與不顧,援軍早已有派去,只是遲了兩日,而這龐大的陣容,除了神將國師穆子暉外,只能是……大楚唯一的王爺楚韋監軍,熾目騎參戰……
身著盔甲的趙雄疾速趕來,離得二丈遠卻不敢再向前,因為穆子暉回頭望他,眼神是讓他止步,楚韋從他們中間走過去,身後傳來穆子暉深沉的聲音:「神兵之刃非利器,是心智0,是智慧,像惜月公子,他這一招,便是神兵之刃。記住,力保付城,護我大楚江山!」
「是,主人!」趙雄隔著二丈之距重重跪下,「趙雄定會視死保住付城,絕對不會丟主人的臉!」
「很好。」穆子暉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楚韋心中一怔,這個人,到底是正是邪?為什麼在這關鍵時刻,他居然是在意大楚江山?他一直不懂,從來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