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傾城 簾卷西風 訴衷情1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歐陽夙失憶,這是她無論如何想不到的,她去詢問了御醫,御醫言是鎮痛麻痺的藥物用得過量所致,她卻隱隱感到沒那麼簡單,可問及漠芙給歐陽夙究竟吃的何種秘藥,御醫卻支支唔唔,只說不知。

    肩上,趙昂噬吻的傷痕隱隱作痛,卻及不上她心上半分,整整三天,不曾吃,不曾安睡,原本便是孱弱的身子,更加嬌瘦,彷彿風一拂,便搖搖欲墜。

    猶記得那一場傾盆大雨,自己執拗的跪在風雨中,只為了他,可是如今,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他的目光這般疏離,忍不住落淚,許久,乾澀在唇角。

    紅綢看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次日硬拉著纖紜去花園走動,時近九月,菊英含苞、芙蓉待放,纖紜一身清素,綾綢芙蓉裙,映著秋景蕭肅,弱不禁衣的身子,仿似風中飄零的孤葉。

    也許,她這一生便是一片飄落的葉,注定要嘗盡世間冷暖,聽盡雨更殘漏!

    裙裳拂過簇簇雁來紅,深紫紅黃的雁來紅入秋堪比花嬌,纖紜低首而望,眼霧卻漸漸迷濛。

    曾幾何時,歐陽夙曾將她比作雁來紅,他說,花雖美,卻嫌太過嬌弱,不合她的性子,而這雁來紅,不但美若嬌花,更堅韌不拔,更似是你的性子。

    物是人非,往事不過尖利的針,刺在心頭上,血流如注!

    紅綢見她凝思,似有幾分慌張:「纖紜,九月的天,終是涼了,我們回吧。」

    纖紜何其敏銳,自可聽出紅綢的言不由衷,她一意令自己出來散心,又如何會這樣快就要自己回去?

    轉首望她,目光卻凝滯在蔥鬱的高樹邊,林蔭道路,被秋風霜紅了眼底。

    林蔭下,秋陽寥落,灑在一雙人清淨背影上。

    無論怎樣,亦不可當作視而不見!

    心,驟然疼痛,這些日子,刻意避免的傷口,總會不期然被往事牽動,汩汩流血。

    那林蔭之間,談笑風生的一男一女,正是芊雪與歐陽夙!

    「纖紜……」紅綢拉住她衣袖:「我們回吧。」

    纖紜卻掙開她的手,逕直向前走去,裙袂捲動簇簇雁來紅,拂落它們高昂的花枝!

    「纖紜……」紅綢跟上她,隱有不好預感,纖紜的性子她太瞭解,此番而去,想來定是有一番風雨降至!

    「華雪公主好興致。」纖紜走到二人身旁,芊雪與歐陽夙皆是一驚,歐陽夙深幽的眼裡,更有一絲奇異芒光,隨而輕輕低身:「參見淑妃娘娘。」

    芊雪亦微微淡笑:「見過淑妃。」

    忽的,覺著不對,轉而望向歐陽夙:「大哥怎知她是淑妃?」

    心中有隱隱不安,面色更煞如白紙,惶惶然的模樣,令纖紜冷聲一笑:「公主這般緊張,可是怕歐陽先生憶起了什麼?而另某些謊言不攻自破?」

    芊雪強自鎮定住心神,昂首道:「淑妃,若是無事,我便與大哥先回了,太后還等著我。」

    「你該很得意不是嗎?」纖紜目光冷柔的望向她,唇際有若有似無的冰冷笑意:「怎麼?反而是這樣做賊心虛的樣子?便這樣怕我與歐陽先生相見嗎?」

    眼神落在歐陽夙凝結的眉心上,忽的柔情若水:「歐陽夙,你總是這樣,總是相信她單純無辜,從前如此……現在如此,卻不知以後會不會後悔,沒有看清她虛偽的一面。」

    低柔的聲音,淒楚萬分。

    歐陽夙心內一顫,莫名所以的有酸楚刺痛,他望著她,竟自更緊的凝住了眼神。

    他見她不過兩次,可是她的眼神,卻好像那般熟悉,午夜夢迴、依稀過往,好像……哪裡曾見?!

    「你……」

    歐陽夙微一遲疑,芊雪便突地拉緊他的手,面色惶急:「大哥,我們不要理她,這個人害你不淺,你可萬不要再相信她的話!」

    「你在緊張什麼?」纖紜追問,目光在歐陽夙眼神裡漸漸淒柔,歐陽夙欲要上前,卻被芊雪更緊的拉住:「大哥,你相信我,她不是好人,當初,便是她害你被奸人所害,便是她令你受了這樣多的苦難!」

    歐陽夙目光迷茫,他看著纖紜,纖紜冷冷憂傷的淒美容顏似總能觸動他沉寂的心懷,陷在歐陽夙目光裡,恍惚就是昨天的溫柔目光,纖紜心底劇痛,無端端的落下強忍的眼淚:「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心內,彷彿有巨浪翻騰而過,令沉寂迷茫的心震動崩塌,莫名所以的驚慟襲來,彷彿牽動了遙遠的記憶,心弦被輕易撥動,望著纖紜的眼睛,心脈巨震、幾乎碎裂!

    他竟摀住心口,那箭傷不期然的疼痛,他望著她,望著她淚水跌落,凝眉道:「你……」

    「大哥!」芊雪見他神色有異,連忙擋在他與纖紜之間:「沐淑妃,你還要害他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將他害死你才滿意?」

    纖紜收斂淚水,挑唇道:「芊雪,你最好期望著歐陽夙不要好起來,否則,他會恨你,一輩子!」

    芊雪身子一震,有片刻凝神,突感週身冰涼,纖紜的目光好似厲生生的冰刀,凝凍秋日蕭索的空氣,令人窒息。

    她轉身道:「大哥,我們走,你說過,無論你是否會好起來,都不會負我日夜不休,照顧之情,你忘記了嗎?」

    歐陽夙神色一滯,瞬間,猶疑的眼神變作萬般愧欠,終究移開了目光,回望在芊雪幾欲落淚的眼中:「我們走吧」

    依舊是這般隱忍不發的情意,只淡淡流露在行止間,纖紜卻身子一跌,幸被紅綢扶穩,洶湧的傷心,早已令她不能端持,只是歐陽夙,為了你,這種痛與悲絕,我不知已經歷了多少?

    夜,總無盡頭,秋日的寧淡,只令水芙宮寂冷不堪。

    今日御花園一遇,令她心意更難平息,歐陽夙看著她的眼神,分明還有動容,還有昔日溫然的光影,只是那溫柔被隱藏在深深眸底,那動容被隔絕在芊雪祈求的目光中!

    歐陽夙,也許,你注定是我今生的劫數,而我亦注定為你一生傷悲!

    想著,不禁心痛,秋夜冷風於纖紜而言,已是寒了,忍不住一陣咳嗽。

    纖紜摀住心口,眼前卻突地有人影掠過,她悚然一驚,心內瞬間急轉,連忙奔出門去,瑩瑩雪眸,望著殿外淒冷月光,院落中一片孤白,被月色沾染的菊英含羞垂首!

    單薄的衣裙旋轉在夜色下,她淒然落淚,咬唇道:「歐陽夙,是你嗎?是你嗎?」

    許久,無人應答,只有月光天旋地轉!

    樹影搖曳在目光裡,裙紗被斑駁夜色染滿淒涼,星輝如水,卻冷冷跌落在眼眸中,纖紜頹然跌靠在廊柱邊,心痛陡然加劇。

    歐陽夙,若早知,我們相見不相識,我寧願你死在大漠之中,而我,亦不會獨活,總好過如今的痛苦折磨!

    「歐陽夙,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仰天淚落如雨,她幾乎失控的重重捶打著廊柱,越是想他,便越是心痛,越是心痛,便越是想他,她無論如何不能忽略這既定的事實!

    他,不再是屬於她的,他,也許正抱著芊雪欣賞著月光如水!

    他,在兩月之後,便會是芊雪的丈夫,大瀛朝的駙馬!

    若真到那時,她不知自己要情何以堪?!

    風聲忽過,纖紜警覺的止住哭泣。

    身後,突有一陣寒意襲來,纖紜下意識轉身避過,回眸之間,只見三名黑衣人赫然立在身後,長劍寒光凜冽,目色暗如黑夜,高大挺拔的三個人,舉劍向自己撲身而來,纖紜高喝一聲:「刺客!」

    無人應答!

    心內忽覺不妙,看來來人早有預謀!

    「你們是什麼人?」纖紜躲避之間,開口問道。

    其中一人橫劍倒劈,沉聲道:「要你命的人!」

    言說之間,纖紜只剩招架之力,她自知不是對手,可若束手就擒豈不只有死路一條,冰涼的手握住寒氣凜然的劍身,目光決然道:「為何殺我?」

    「因為你該死!」另一名黑衣人自身後鉗住纖紜柔弱身子,纖紜欲要掙脫,眼前卻有白霧忽起,身上頓時綿軟無力!

    迷藥!

    最後一絲意識失去,纖紜眼前唯有月光依舊淒涼!

    ※

    寒意自背上襲來,直向心口而去,劇烈的痛折磨著她。

    眼前,依稀有人影漸漸遠去,徐徐伸出手,欲要抓緊那再也抓不住的雙手,只是那人影漸漸模糊,晶瑩淚滴滑落,那蝕骨相思的輪廓便消散在眼前!

    轟然一聲巨響,她猛地睜開雙眼,坐直身子,又倏然跌倒,觸手之處,冰涼一片,額上冷汗涔涔,這才發覺,眼前昏黑一片,唯有石縫透進的一絲光線突兀得刺人眼目。

    「你醒了?」

    纖紜豁然一驚,尋著那聲音望去,縱使這裡黑暗有若地府,然那熟悉的輪廓、深沉而冷靜的聲音,卻依然清晰在她的腦海中!

    她不可置信的捂緊心口,勉勵站起身來,那依稀朦朧的光,勾勒著他高挺的輪廓,這輪廓分明就是那夢裡牽腸的人,淚意湧上眼底,她細弱的一聲低喚,凝了多少徹骨的傷心:「歐陽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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