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傾城 簾卷西風 淚千行8
    口內是鹹腥的味道,趙昂將那柔嫩的肩咬破,又輕輕細吻著那肩上血跡,纖紜疼得戰慄,淚水掉落:「趙昂,是誰說,他不會再令我受到傷害?是誰說,讓我再給他一次機會,又是誰說……他會用他的一切補償我?!」

    肩上的痛,不減分毫,只是那吮吸的吻驟然停住,被緊緊攥著的肩鬆開,纖紜劇烈喘息,轉過身來,雪眸凝滿堆砌的冰霜,憤恨的目光,幾乎將趙昂望穿!

    趙昂眼眸陰森漸漸淡薄,唯余滿眼的悵然,他盯著那被自己咬破的香肩,凝白如雪的肩上,鮮血滴落,沾染了她純白色的裙裳,撕裂的縐紗垂下,流露萬種風情!

    兩名侍衛不經意抬眼,望見那香肩春色旖旎,卻被煞血染紅,心內皆是一陣血熱,又慌忙低下頭去,趙昂亦很快意識,連忙將搭在躺椅上的玫紅色錦帛披在纖紜身上,欲要為她拉好,她卻冷冷的避開他,轉身道:「我累了,皇上請吧,雙月宮容妃,定是沐浴更衣期盼著您呢。」

    冷意的嘲諷,如窗外微風襲來,雖是暖熱的夏日天氣,卻不免心頭一冷。

    趙昂沉一口氣,亦有怒意橫生心底,暗自握緊雙拳,轉身而去!

    沐纖紜,我趙昂便不相信,得不到你的心!

    自水芙宮出來,趙昂果真奔向雙月宮,漠芙迎出來,不及行禮,便被趙昂攬在懷裡,宮女們盡皆退下,漠芙來不急多說一句,身上絲紗羅裳便被扯落在地,人已然被他放倒在錦床繡榻之上!

    沉悶的喘息、熱烈的激吻、狂躁的慾望!

    漠芙週身燥熱,在他的瘋狂下意亂情迷,口中喃喃呻吟,迷濛不清。

    所有的壓抑,所有的宣洩,所有的憤憤不平,盡在雙月宮中,另一個女人身上,傾瀉……

    之後幾日,趙昂再不曾在水芙宮露面,終日於雙月宮中,與容妃漠芙一起,後宮之中,不免流言再起,水芙宮失勢,雙月宮將興,一片議論紛紛流傳,纖紜卻恍若不聞,只癡癡期盼著南榮無天的消息。

    無天的一句,相見爭如不見反覆縈迴在夢裡,令她寢食難安!

    歐陽夙,無論現在的你是怎樣的,我只要你親口告訴我,我如今這樣艱難的守身如玉,是否還有意義?

    ※

    凝夜,月在柳梢,南榮無天托人傳信,要纖紜速去凌華殿後鮮有人往的楓樹林,時近九月,楓樹未紅,卻有濃密的枝葉,未到賞楓之時,這裡的確少有人來。

    纖紜雖心中急切,卻仍舊精心著了柔綠色茜絲縐紗裙,隱約可見的柳絲連長在裙裳上拂動,猶似墜落湖心的柳枝,靈動脫俗,發上珠釵落下纓絡流蘇,垂在肩際簌簌的癢,黛眉翠描,紅唇嫣然,近日來的蒼白,盡被遮掩。

    自那天趙昂的瘋狂之後,纖紜每每看見趙昂派來的兩個侍衛,便以仇恨的目光望過去,絕色容顏憑的霜寒霧冷,兩名侍衛,漸漸知道了進退,更看得出趙昂實則對淑妃情愛深重,於她,也便不再若從前般,步步緊跟,今夜,纖紜要紅綢拖住了二人,隻身來到楓樹林。

    楓樹蔥鬱的清香沁人,她靜靜立在林中,等待這南榮無天與歐陽夙!

    雙手緊緊握住,無端有些許緊張!

    為什麼,會這樣心神不寧的?她隱約有不好預感。

    「參見淑妃娘娘。」身後無天的聲音低低響起,隨而是熟悉而低沉的聲音,令纖紜身子微顫:「參見淑妃。」

    只是那聲音中有略微猶疑與疏離,纖紜心上莫名一寒,猛地轉身,卻見無天身邊,男子一身素淡的青色衣袍,依舊是那樣洒然的風姿,依舊是挺鼻如懸、修眉如裁,只是那俊毅的臉廓有深沉的疑惑,一雙幽深眼眸,閃動迷茫不解的光。

    「歐陽夙……」纖紜低聲喚他。

    無天拍了歐陽夙的肩:「我在林外等候。」

    說著,望一眼纖紜,轉身而去。

    纖紜淚水隕落,柳綠色翩然衣裙翻飛風裡,她迎身上前,緊緊抱住了午夜夢迴、朝思暮想的摯愛男子!

    淚濕了他的肩:「你好狠心,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纖紜語無倫次,只是放聲哭泣,纖瘦的臂突地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他的呼吸在臉側,只是聲音淡漠驚疑:「淑妃,請自重。」

    自重!

    纖紜猛地一驚,抬眼望去,只見他一雙黑眸,深深凝聚,卻不是久別重逢的情意,而是茫然不解的閃爍著,訝然的望著她。

    陌生,而疏離!

    「你……」

    纖紜淚眼婆娑,歐陽夙亦凝了眉宇:「聽說,你是我故人之女?」

    心,猶如被鋼刀赫然劈作兩瓣!

    纖紜僵直在當地,纖瘦的手臂緩緩滑落,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說……說什麼?聽說……」

    他說聽說,聽說,她是他的故人之女!

    歐陽夙淡淡垂下眼睫,極深沉的眼光,被斂在一簾月光下:「我好像大病了一場,醒來時,已什麼都不記得了,適才聽南榮二公子言,淑妃乃我故人之女,這才來相見,但其實……」

    他苦笑,楓葉簌簌,發出猶若鬼魅陰銷的聲音,夜晚微風卻似薄薄細刃,切割在纖紜每一寸肌膚上!

    她緊緊咬唇,靈動的柳色縐紗裙,被風舞亂:「你……你連我都不記得了嗎?」

    難怪,難怪他會答應娶芊雪為妻,難怪……自己的心緒會這般不安!

    一切,都有了答案。

    只是……

    眼前迷亂,向後連連跌去,歐陽夙立忙伸手扶住,臂彎有力,攬住纖紜纖細素腰,她淚落紛紛,似珠玉顆顆破碎在唇邊,歐陽夙低眸看她,目色有微微一動,懷中的女子,淡香沁人,凝白肌膚、胭紅薄唇,一雙水眸,淚水淋淋,不愧是大瀛一朝淑妃,果真是天姿國色,絕代風華,令人不可逼視。

    連忙避開眼眸,正欲起身,卻被纖紜豁然擁住,她聲音淒痛,哽咽如劇:「歐陽夙,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忘記?怎麼可以忘記我?怎麼可以?」

    「淑妃……」

    歐陽夙伸手推開她,卻見她淚流滿面,滔滔難絕:「我是纖紜啊,沐纖紜,十二年前,便認定了你,跟定了你的纖紜啊。」

    歐陽夙猛然一怔,用力推開她,冷峻雙眸閃動驚悚的光:「淑妃,你……」

    纖紜掩面而泣,緩緩跌坐在地上,青草微微刺人的尖與晚露的寒,一點點的侵蝕著她的心,天地彷彿豁然崩塌,歐陽夙,她此生唯一愛著的男人,如今竟是這般陌生的看著自己!

    「我是纖紜,愛你的纖紜,你愛的纖紜啊!」纖紜長髮隨風舞亂,柳綠色紗裙漾成碧水粼粼拂動,淚落如雨,滴落在裙衫上,冷冷的寒意逼迫著纖瘦的身子,她顫抖的坐在草地上,令人不禁心生惻隱!

    歐陽夙迷茫的看著她:「我愛的……纖紜……」

    突地,臉色復又平靜:「不,不可能,若果真如此,你怎麼會是這宮中的淑妃?所有人都說我與華雪公主有著終身之約,我想……我想便不會有錯!況且,在我病痛昏迷之時,始終模糊的記得,有個白衫子的女子縈繞在眼前,每當看見她,我就會心痛不已,當我睜開眼,看到芊雪,她就是一身白衣,而且為了照顧我,她幾夜未眠,不會有錯,不會有錯的,淑妃,我雖不記得曾經的種種,可是……」眼睫低垂,沉聲道:「還請淑妃自重!」

    白衫女子,纖紜心中一痛,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重傷昏迷,心裡縈迴的仍然是自己的影子,可他睜開雙眼,卻完全忘記了自己!

    纖紜捂緊胸口,不令狂亂的心顫抖動聲音:「歐陽夙,若我說,那白衣女子是我,你可信嗎?」

    纖紜緩緩站直身子,走近歐陽夙的身邊,歐陽夙看著她,淚水凌亂了她的妝容,唯有一雙雪眸瑩然有光,卻似是冰冷的絕望!

    他有略微迷惘,一剎那,迷失在她悲絕的注視中。

    一時晃神,便感到唇上突地濕膩,一片嬌軟的冰涼覆上俊唇。

    眼前女子將自己緊緊擁住,完美的墨色睫毛滑落清淚簌簌,滴在彼此交纏的唇瓣間。

    冰冷、苦澀……

    心,莫名觸慟,他怔然當地,竟沒有推開她。

    只是她的吻愈發熾烈,愈發纏綿,愈發蝕骨裂心,甚至有一剎那,他想要同樣擁緊她,可終究還是狠狠的推開了她,纖紜纖弱的身子幾乎仰去,他卻再沒有伸手攬住,他的目光裡有厭惡的陰森,有鄙夷的沉暗,更有幾分深刻的自責。

    自責他,差點便沉淪在她的一片纏綿中!

    「淑妃若無吩咐,歐陽夙便告退了。」冷漠的轉身,凋落楓樹葉片片淒然!

    纖紜豁然閉目,茜絲長裙搖曳在夜風中,他遠去的背影收盡眼底。

    她驚訝於自己的虛弱,竟無力睜開雙眼。

    他,竟不記得她了,竟全然忘記了如此深愛他的自己!

    果然如南榮無天所言,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雙手緊握,頹然僵立在楓樹林中,仰天無語,惟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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