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纖紜,凌華殿不是你想去便可去的,更何況,現在皇上有意令你和歐陽夙分開,便是察覺了什麼,才派人在你的身邊,而且……你的身子這樣弱,又不可夜探凌華殿,想要見他,只恐怕……難上加難!」
紅綢扶著纖紜坐回到床榻上,她週身的寒氣駭人,紅綢不禁擁緊她纖瘦的肩膀,目光突地一爍:「不過……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纖紜豁然望向她,紅綢轉回過身,目光一點點低垂:「芊雪於宮中時日並不太長,你想,她信任而又可接近歐陽夙之人……」
「南榮無天!」纖紜片刻恍然,卻又轉瞬低落,美麗的墨色睫毛,睫影似蕭索的秋葉:「他……似乎很討厭我。」
「可你畢竟還是提點了他南榮子修一事,相信他多少是有感念的,況且……」突感悲酸,紅綢不禁紅了眼眶,纖紜似突地想到什麼,鄭重凝緊紅綢的眼:「姨娘,答應纖紜一事。」
紅綢怔忪,纖紜冷靜道:「大仇未報之前,切勿將無天的身世告知他,這樣……至少他是安全的,至少我沐家,還有血脈在!」
紅綢豁然起身,美眸驚凝的望著纖紜,纖紜卻目光流動,隱隱有悲切的感傷:「姨娘,這血海深仇,有我一人承擔已足夠,不必再令無天背負上這樣沉重的血債,看到他如此成材,想您亦是欣慰的,又怎麼忍心……親手破壞他的幸福?」
「可是,便要令他認賊作父不?」紅綢垂淚:「況且……若是你們一直以這樣的身份相見,他……也許會恨你,也許……」
紅綢咬緊嘴唇,沒有再說下去,纖紜惘然一笑,心內又怎麼不懂?
也許,她與無天便是敵人,也許,無天會幫著南榮景須來對付自己,也許,他們哪一天會刀兵相見,也許……他會親手殺了她也說不定?!
可是,若果真是這樣,歐陽夙若要離她而去,大仇不能得報,她亦寧願死在無天的手中!
若大仇可報,歐陽夙卻不能在她的身邊,她亦生若猶死,又怎會貪戀這塵間凡世,片刻分毫?!
緩緩閉目,淚水滴落在唇角:「姨娘,沐家的仇,自我而生,自我而終,一切……有我一人已經足夠!至於無天,他身上流著沐家的血,便終究是我沐家之人,他有爹的風範,有你的俊美,我只望他能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著!不要像我一樣……」
紅綢幾乎跌坐在床沿,淚水流落成河,她緊緊咬唇,隱隱抽泣!
纖紜,是我毀了你,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生生的讓你背負起這樣沉重的血債!是我……親手毀了你本該有的一切!
可是……
纖紜緩緩起身,踏上冰涼的綢絲軟鞋,裙角微揚,披了一件玫紅色絡絲錦帛衫,將墨發輕輕挽起,蒼白的唇綻出一絲苦笑:「你說的對,芊雪唯一信任的人,想便是無天了,興許我們可以一試!」
語畢,便向殿口而去,纖瘦的背影,弱不禁衣,卻蓮步匆匆,揚起披帛蕩漾。
紅綢忙跟了上去,纖紜如今的身子,只恐怕無力獨自走出水芙宮去!
況且,還有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她的兩名侍衛!
突然感覺到恐懼,在這座金煌殿宇中,果真是步步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