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紜心思一轉,道:「呵,這……纖紜倒是不知了,皇上在水芙宮時,精神向來很好,昨兒個還要聽曲子,只是纖紜病體未癒,尚不可為皇上彈唱。」
皇后眼神一凝,冷冷望過來:「我看皇上便是被你那些個靡靡之音、鶯歌燕舞給迷惑得暈頭轉向了。」
纖紜眉峰微動,柔聲道:「皇后此言差矣,你我同是侍候皇上的,便要皇上開心才好,難道皇上要聽曲子,我便偏偏賦詩一首嗎?那……豈不是早就失了皇上的那點愛憐。」
「你……」皇后突地站起身來,胸口起伏,她此言,是諷刺自己無寵,被太后用手阻住,攔下話來:「話倒也不是這麼說的,只是淑妃,這風月之事、男女歡愛總要有個限度,你切不可令皇上縱慾過度才好!」
堂堂太后,如此直言不諱,到出乎纖紜意料,略一思量,隨即含笑道:「回太后,纖紜身子尚未痊癒,自回宮後,不曾與皇上有過半分歡愛。」
皇后冷哼道:「皇上整天呆在你那水芙宮,卻說毫無歡愛?誰信?」
纖紜轉眸望向她,晶瑩的雪眸,被殿內繚繞的香蒙上一層淡煙:「原來今夜,是要對我興師問罪的。」
「淑妃!」昔太后聞言,不禁凝了臉色:「說話要有分寸,皇后位份可是在你之上!」
芊雪連忙識相的輕撫太后背脊,柔聲道:「太后莫要動怒了,淑妃性子是要冷僻些的,並無惡意。」
「哼!冷僻!」昔太后反而更為著惱:「進了這皇宮,還端著曾經的架子?南榮夫人,你南榮家便是這樣調教女子的嗎?」
秦柔連忙起身一禮:「太后恕罪。」
芊雪忙道:「太后,這怎能怪得南榮夫人,淑妃自小並非南榮家長大的,自是有些個獨特。」
纖紜冷冷一笑:「華雪公主倒是知道得清楚。」
芊雪緩緩抬眸,唇際凝了一絲笑,目光卻是冷厲的,全然不似望著太后時的溫弱嬌憐。
皇后趁機道:「太后,您看到了吧?在您的面前尚且這般無禮,可見你不在時,這個後宮哪裡還容得我這個皇后做主?」
太后莊重的眉眼黯色幾許,飄忽在歲月輕刻的紋路中:「淑妃……」
正欲言語,卻聽得榮意的聲音高細響起:「皇上駕到。」
一聲未絕,趙昂一身朱袍黑衣,便已踏進殿來,衣袍拂在青石磚上,光影交錯:「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與秦柔、芊雪忙各自行了禮,纖紜望著他,目無波瀾,清冷更勝平日:「妾參見皇上。」
所有人俱是坐在堂上的,唯纖紜一人站著,趙昂連忙扶起她,令旁人免去了禮數,將她冰涼的手握在手心中,溫暖的熱度,自掌心傳入纖紜心間。
「母后,兒臣適才去水芙宮,聽人說您傳了淑妃來,不知……可有要事?」趙昂說得甚是恭敬,昔太后卻沉暗了臉色:「皇上,難道……我叫淑妃來敘敘家常,也值得皇上如此大驚小怪嗎?」
趙昂一怔,望一眼纖紜,纖紜雪眸瑩光透露一絲柔弱與隱忍,趙昂眉心一蹙:「倒不是,只是母后,淑妃病體未癒,身子嬌弱,只恐不能陪母后多坐,御醫再三囑咐,淑妃要早些安睡方才有益身體。」
昔太后冷冷一哼:「到是生得金貴。」
皇后目中早已刀劍橫飛,正欲言語,卻被昔太后攔住:「好了,我要問的話也問過了,去吧。」
趙昂躬身:「謝母后,那麼兒臣……」
「你也去吧,你就算留下了,心不是還在水芙宮?」昔太后一臉冰霜,懶懶側眸,不再看他,趙昂低一低身,道:「那麼兒臣告退。」
纖紜亦行了禮:「淑妃告退。」
被趙昂握在手中的手,微微回溫,一身柔質妃紅綢裙與趙昂的錦袍相疊,分外刺眼。
纖紜驀的止步,雍容回首,看在芊雪臉上,雪眸凝了絲笑,意味不明:「華雪公主,日後有空,便回水芙宮坐坐,我隨時歡迎!」
芊雪怔忪,纖紜轉身而去的背影,猶若夜色中絕美的淒艷蓮花,她靜默的容顏反倒是極靜好的,一旦蓮花開綻,帶了笑顏,便令這夜也無色、月影搖寒!
芊雪心上一緊,暗自握緊了雙拳。
「太后,剛剛為何不要我教訓那小妖精幾句?」皇后猶自不平,太后瞪她一眼,哼道:「哼,還嫌皇上不夠厭棄你嗎?」
皇后頓時窘迫,太后望著殿口,月色凌亂在青磚石地上,晃迷了眼神:「何必與她正面衝突,皇后,你也該沉穩些了。」
皇后一怔,芊雪忙識相的笑道:「太后莫要氣著了,不如芊雪去弄個芙蓉湯來,為太后清清心火。」
太后眉間稍稍舒開,溫笑道:「好,你這孩子就是有心。」
芊雪一笑,轉身而去,與秦柔對看一眼,秦柔讚許的笑笑,隨即湊在了太后跟前,隨意說著些什麼,安撫著太后與皇后!
月夜,天水如墨,深沉的宮宇,夜,已漸漸濃了!
雖得趙昂解圍,纖紜心內卻久久不得平靜,芊雪,看似柔弱乖巧的姑娘,卻未曾想心思竟有這樣深沉。驀的憶起曾下毒害她的往事,此時想來,竟如此驚心!
歐陽夙是何等精明之人,亦被她的纖柔一直蒙蔽著,許是因為她愛著他,所以在他的面前總是要溫柔些罷了。
芊雪的眼神縈繞眼前,總是久久不能去的煩擾,回到水芙宮,臉色反更是沉重。
趙昂望著,不禁關詢道:「可是太后為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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