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紜突地心痛如絞,冰冷的身子,在錦床上顫顫瑟縮,她雙手摀住心口,好似有萬丈玄冰崩碎在心坎上,尖銳的疼,令她不禁呼出聲音。
漠川立在床邊,驚訝的看著,此時聖醫方姍姍來遲,眼見床上痛苦不堪的女子,心內亦是一慌,觀望君王臉色如煞,目光陰森,無不心中一凜。
見了禮,三名聖醫依次診治,只覺纖紜脈象凌亂,時斷時續,不禁慌了,額上豆大的汗珠淋淋而下。
漠川冷聲道:「怎樣?」
聖醫中稍是年長的一位上前一步,小心回道:「回陛下,這姑娘五內俱傷,至陰絕寒,適才因急火攻心,而牽動了寒毒,如此冰火相遇,便逼得湧出一口血水,這姑娘身子太過虛弱,若不好生調理,只恐怕……只恐怕……」
他未說下去,來時已見錦床凌亂,紗裙迤地,發生過什麼不言而喻,他點到為止,漠川便已明白:「就是說,我若要她活命,便要依順著她了?」
聖醫拭去額上汗珠,點頭道:「只怕……是這樣!」
聖醫為纖紜用了些藥,纖紜略感好過,只是太過虛軟的身子仍舊冰冷難禁,只是安靜了許多,躺在絨錦床上,裹一身楚詔國罕有的貂裘,以御寒冷。
漠川走近床邊,低眸望著她,她明明知道,卻只是合著眼,不再看他,漠川的臉,只會令她厭惡,令她身心更寒!
「若不是你有傷在身,今晚,我一定佔了你!」漠川的聲音尖利如冰,不看他,亦能感到那上陰柔眼睛至寒的光。
聖醫們面面相覷,從前,漠川何曾在意過女人的死活,即使寵愛柔川蘭,死了便是死了,他從不會追究,更不會因此而傷感,但是這個女子,這個病在膏肓的女子,卻令他一再違背心意,一再隱忍退讓,實在不像是從前的楚詔國主!
那天,漠川憤然走了,聽說是去了漠芙公主的「月華宮」,君王與四公主的傳聞已是楚詔國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早在漠川還是十三王子的時候,就與異母姐姐關係曖昧,有傳言說漠芙公主並非老國君親生,亦有傳聞說,他們就是同父異母,然而真相早沒人考證,纖紜也只在幾個懂漢話的侍女口中聽聞一二,她們也大都不敢多說。
經了那夜,漠川許久未來,只為她派了漢話說的最好的宮女瑟爾,纖紜便每日撫琴弄簫,望月思人,百無聊賴。
她想,絕不可這樣下去,絕不能在楚詔國這樣虛度光陰,況且漠川絕非善類,他不會永久的這樣遷就自己,他的耐心顯然比不上趙昂,趙昂至少是個暴躁的君子,而漠川,她知道,他並不是!
趁著自己身子未癒,他耐心尚在,她要想個辦法,離開楚詔,或是……可以找到歐陽夙!至少要讓他知道,她人在楚詔國,並沒有死!
想著,心中不禁許多悵然,舉頭望月,月影淒迷,歐陽夙,你在哪裡?可曾想過,纖紜尚在人世?
清涼的風打在纖紜身上,便是冷的,她不時發作的寒毒,一次又一次侵襲著她,她只怕,她有命與漠川糾纏,卻無命再見歐陽夙!
鬢絲凌亂,身上一寒,纖紜身子一瑟,一個閃念穿過心間,突地,如光束穿破雲空。
寒毒!
她倏然想到,此毒楚詔國醫雖可一次次的控住,卻並不能從根本調理,漠川也希望她快些好吧?那麼……
心內明朗,隨即令瑟爾請了漠川過來!
她聽說,這建在最高的「傲月宮」乃漠川所居,自從自己病在此處,他便夜夜宿在漠芙公主處,這夜,漠川匆匆而來,顯然頗為意外,纖紜一身綾綢絲裙,舞風動情,是漠川特令人制的大瀛朝服飾,漠川望著,滿眼春意:「你找我?倒是奇了。」
纖紜容色無動,淡漠道:「我身子感覺越發不好了。」
漠川眉一蹙,隨即道:「我去殺了那幫庸醫,再為你請!」
纖紜搖首,不屑的瞥他一眼:「殺人何用?若是楚詔無人能醫,你便殺光了所有人嗎?」
漠川臉色一暗,正欲言語,纖紜卻緩緩起身,朝高立莊華的宮柱邊走去:「我這病,是早落下的,尚未痊癒便被指責為禍國妖妃,於是雪上加霜,這才傷了心脈,這種病,因一種寒毒而起,這種毒只在大瀛朝才有人懂得,我想若是沒有大瀛名醫來醫,只恐時日無多。」
漠川陰寒的眸子,明光一轉,唇邊便有冷森森的笑紋:「哼,想叫我就這樣送你回去嗎?未免太天真了!」
纖紜回身一笑,笑意中輕蔑譏諷:「太天真的是你,若你真真想要我好起來,便去大瀛找人來醫吧,否則我的命你是白白救下了!」
漠川略一思量,望著女子蕩蕩飄揚的裙裾,猶若迎風傲立的純白雪蓮,惹得天地星彩盡皆失色,如此風華,如此佳人,然若真真死了,確是可惜!
「好,可是……」漠川緩步走近,站在纖紜身後,輕輕垂首,溫熱的呼吸吹在纖紜雪般頸際:「可是美人,我說過,若你不是有傷在身,我一定……會佔了你!呵,你不怕嗎?」
纖紜冷冷一哼:「若你果真要我,我縱是此生不愈,你耐性消磨後,會放過我嗎?」
漠川一愣,隨即朗聲笑道:「好,好啊,大瀛朝美人,果然是與眾不同!我便依從了你!」
「還有……」纖紜神情淡漠,眼色無光,不著喜怒:「我要這座宮殿中,皆以大瀛朝佈置重新來過,我要做更多的衣服,我要吃大瀛朝的飯菜,我要大瀛朝的珠寶首飾,要懂得大瀛朝的語言的侍女四人,要可隨時出入宮殿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