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被彼此迷住了心志,這兩天,以為這水芙宮便是三年前的胭脂樓,以為這華麗內殿,便是那竹木素屋,全然不曾記得,人是……物已非!
如今,纖紜已是大瀛朝皇帝親冊的淑妃!是一國之君最寵愛的女人!
而歐陽夙亦是御前侍君的御醫!
她是君,而他是臣!
殿內靜極,唯有橫風掃過窗欞,呼嘯而來的寒意,驅散原是燻熱的暖氣。
纖紜淚已乾澀,望著歐陽夙緊緊凝蹙的眉,心內頓生忐忑。
他在猶豫嗎?他在動搖嗎?
如今,已是自己配不得他了,是不是……
寒意未退的身子,僵直在錦床上,緋紗靜靜垂著,如死水!
她想要伸手抓住他,卻怎麼……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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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紜拖著虛軟的身子,勉力起身,裹了帛錦絲棉寬擺裙,披一件純白羽毛絲繡披,鬆鬆挽了髮髻,只以一支胭脂牡丹斜插,週身再無他飾。
蒼白面色點了薄脂,涼唇傅了淡彩,一雙水眸意韻幽幽,只是那眉間愁緒如絲,繚繞不去。
紅綢的話,縈繞在耳際,歐陽夙低眸凝思的神情徘徊在心裡,她突然很害怕,害怕這偌大的奢華宮閣,她舉目而望,水芙宮翠欄朱雕、碧彩嫣然,莊雅中有隱約脂粉的柔膩,柔膩中又有幾分深沉的莊雅,卻看得人心頭陡然冰涼,她只怕,這座宮閣,將是她永遠走不出去的禁錮,將是鎖住她一生的牢籠!
即使,她報了仇,即使,歐陽夙依然等在她的身邊,可是,想起趙昂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心頭便有冷冷寒意,驅之不去!
想著,殿外有紛雜凌亂的腳步聲,來人似是不少。
纖紜起身,緩步走出內殿,但見殿堂外,一行人浩浩蕩蕩,纖紜一驚,只見趙昂步履匆急,眉意深深,可是,來人卻不止他與鄭子峰,昔太后、皇后及嚴陣以待的數名侍衛呼嘯而來,如席捲入殿來的冷風殘雪,令纖紜身子不禁一瑟。
一行人在水芙宮偌大的殿堂內站定,纖紜斂了心神,盈盈拜倒:「參見太后、皇上、皇后娘娘。」
昔太后眉也不抬,緩緩落座,身邊皇后靜靜立在身邊,而趙昂劍眉如霜,面色凝重的立著,鄭子峰更在太后身邊諂笑慇勤。
纖紜隱有不好預感,望向趙昂,趙昂眉眼低沉,幽深的黑眸,卻望不出些許意思,終究是無心之人,不若她與歐陽夙的默契。
「淑妃,你可知罪?」昔太后一句嚴厲而冰涼,纖紜略微一怔,那件事,不是早說清楚了?不是說歐陽夙查到了小皇子真正的死因,害人者乃鄭子峰嗎?
她凝眉望向趙昂,趙昂深深一歎,雙拳握緊!
「何罪之有?還望太后明示!」纖紜靜聲道,身上純白羽毛被拂進殿來的風,吹得顫顫,她感到略微的冷。如此一來,心裡到明白了一件事情,難怪要來水芙宮,看來不是趙昂要來,而是昔太后興師問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