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夙疼惜的望著她,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猶疑之間,將她顫抖的、凝滿冰屑的唇含在口中。
她的冰涼、他的熾熱,她的動容、他的情不自禁!
三年、九年、十二年!
曾糾結在心的幾個年頭,在彼此糾纏的唇瓣間流淌,壓抑許久的情愫頃刻變得無法阻擋!
她的笑、她的淚、她的絕望與悲傷霎時穿過腦海,赫然發現,這許多年,他竟負了她這麼多!
纖紜,原諒我,給我機會彌補你、愛你!
「纖紜……」他迷濛的輕喚,在啄吻間微啞,她輕聲應了,淚水不絕,寒冷,似不再那般難以忍受!
一雙眼睛在殿閣外炙熱、燃燒、崩潰!
錦被在手中攥緊,轉身而去!
隨而殿外傳來匆急的腳步聲,歐陽夙連忙放開纖紜,令她躺好在錦床上。
只見莓子匆匆跑進來,與喜順一起添加著盆中炭火。
歐陽夙坐在床邊,纖紜唇際帶笑,他的手探進錦被中,握緊她的手——纖紜,你定要挺過這一關去!
殿外有輕緩的腳步聲,徐徐而來,歐陽夙抬眼看去,握著纖紜的手一滯,看芊雪拿著兩床厚重的錦被,走近床前,歐陽夙伸手接了,芊雪的目光卻始終不曾與他相對。
他驀的一歎,此時並顧不得許多,只將棉被蓋緊在纖紜身上,逐漸加劇的炭火灼燒,令他額上汗漬涔涔滲出,熱氣早已令被襟濕熱一片。
纖紜虛弱的望著他,疲累的撐著眼睫,她恐怕適才不過只是夢一場,夢醒了,便再也不見了他溫柔的眼光。
她的眼神,他是懂得的,他衝她微微一笑:「好些了嗎?」
她點頭,顫抖亦不似先前那般劇烈:「許是我功力終究不行,那冰魄丹總也煉製的不夠好。」
莓子與喜順自不懂二人言語,芊雪卻是一怔,雙手緊扣!
冰魄丹,歐陽夙獨門傷藥,在她家養傷時,他曾用它來抵禦火燒火燎、深入脾肺的創傷。
她咬唇,轉身走出殿外,夜風凜冽,割破春宵,她靠在水芙宮精雕的宮柱上,身子突地虛軟無力!
……………………
夜深沉,詭異的寒。
凌華殿,寢閣內,昔太后一身錦袍隨意披了,仰靠在躺椅上,隱有不悅:「皇上何事非要半夜來說?可是為那妖女求情?」
趙昂挺然立著,眉目幽寒:「母后容稟,適才御醫歐陽夙向朕進諫,言禍國妖女一說實在荒誕,出於醫者探尋之心,向朕請求驗屍,結果……」
昔太后眼神一滯,聞趙昂語聲肅厲:「結果,小皇子乃被人下了貝母之毒,窒息而死,此乃……人為!而絕非什麼天意示警,更非什麼妖星臨世!」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昔太后騰的坐直身子,蒼老的眉眼凝著怒意。
趙昂垂了首,語聲依舊沉沉:「不敢,只是恨那鄭子峰妖言惑眾,禍亂朝綱,望母后日後可認清了此人……」
「住口!」昔太后站起身來,瞪住他:「你何敢如此污蔑國師?若是惹怒神靈,天降災禍,你身為一國之君,可擔待得起嗎?」
「母后。」趙昂抬眼,凝眉道:「鄭子峰他行為不端、無恥下流,實乃小人一個,當朕趕到他法室時,已是滿地狼藉,沐淑妃衣衫凌亂,肩頭被燭台刺得鮮血淋漓,更是為保清白服下毒藥,如今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如此小人,利用母后信任,竟敢對當朝淑妃做出如此下流勾當,豈是善類?所謂禍國,怕非妖女,而是妖人!」
昔太后身子一震,望趙昂眉眼凝冰,肅然凌厲,著實一顫!
趙昂,自笑恭謹孝順,從不曾與自己如此大聲的講過話,這般聲色俱厲更是不曾!
且不說他所言是真是假,單是為一女子而如此癲狂,便令她燃起滿心怒火。
「哼!你是說……我年老糊塗,是非不分了?」昔太后一語尖刻,不容趙昂反駁,便重重坐下身去,冷笑道:「衣衫凌亂?呵,如此狐媚的女子,誰道她不是為了保命而存心勾引?或是在皇上面前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來?休要說什麼傷痕鮮血,苦肉計,想必皇上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苦肉計?」趙昂沉下口氣,暗自隱忍:「母后,試問苦肉計可會連命一同搭上?」
昔太后一怔,趙昂甩袖,沉聲道:「鄭子峰,這一次……朕一定要重重辦他!」
「你敢!」昔太后復又起身,蒼眉挑起,怒意橫生。
趙昂冷然一笑:「母后,兒臣已然親政,朝中大事,便不勞母后多費心了!」
言畢,轉身而去,昔太后顫顫抬首,直直指著趙昂遠去的背身:「放肆!放肆!為了一個妖女……你……」
幾乎氣結,跌坐在躺榻上,向來不著喜怒的眉眼,此刻不復,她大口喘氣,著了歲月風霜的眼角緊凝——好個沐淑妃,竟將從來乖順的兒子,變作了另一個人!
昔太后平一平氣,攥緊雙拳,思緒糾纏間,唇邊卻漫起一絲冷冷笑意。
哼!皇上,我的兒,只怕你要殺鄭子峰,也不是那麼容易!
※陰牢,潮濕、黑暗、詭異,寂靜如死!
深牢鐵鎖啷當作響,驚破黑暗。
牢門開啟,落進光亮幾許,隨而燈燭燃起幽幽弱弱的火光。
鄭子峰側頭看去,只見一人身形高大,挺拔魁梧,幽火在臉上明滅無度,那眉眼卻分明清楚。
「南榮將軍?」鄭子峰站起身,並無驚訝:「南榮將軍可未曾與我說還有這牢獄之災!」
「哼!誰叫你色膽包天,連當朝淑妃都敢碰!」南榮景須側過身子,陰暗的牢房中,神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