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夙不語,纖紜思緒紊亂,強笑著:「怕南榮景須要陷害於我,也並沒那麼容易!」
言罷,拂身而去,寬擺裙裳曳地生華,歐陽夙緊凝雙眉,風俊的臉上籠起一層黯色,想來風雨不過開始,這後宮之中本便許多爭鬥,偏偏纖紜又樹敵太多,怕只怕要她死的人,不僅僅南榮景須而已!
自後窗而出,匆匆趕回到醫館,只望纖紜可爭取到由他來驗小皇子之死,不然只怕這小小一關,纖紜亦不容易度過!
※行至凌華殿,已幾近清晨,天色濛濛如霧,褪去了夜的凝膩,唯余冷冽的冬風刺人心骨。
踏進凌華殿便覺一股暖意襲身,撲面而來的熏香厚味令人微微目眩,一陣隱忍後,纖紜方緩緩低身,行禮道:「參見太后、皇上、皇后娘娘。」
抬眼而望,但見凌華殿內,氣氛肅然,人人面色凝重,眼神暗淡,縱是昔太后向來平靜的眉眼,亦凝了絲絲沉重。昔太后身旁還站著一人,正是鄭子峰!
是啊,蘭淑媛雖是無寵的女子,但她所出乃五年來趙昂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個皇子,卻未及一夜,便夭折而去,自是令人扼腕。
「來人,將淑妃沐氏拖下去落發放血,以血來祭小皇子!」昔太后嗓音微微嘶啞,顯是慟哭過一場。
纖紜不禁大驚,落發放血,這是何種酷刑?她聞所未聞,所謂放血又是如何放法?
驚異在她眸中閃過,突地映見鄭子峰醜惡陰笑的嘴臉,纖紜眉色一斂,豁然明白,看來如此邪門妖術,定是這裝神弄鬼之人的主意了!
「母后,事情尚未查明,如何可這般輕率了事?」纖紜未及回話,趙昂便起身恭敬的向昔太后道:「嬰孩生命本是脆弱,才出生便夭折者亦是有的,怎可責怪在沐淑妃身上?」
趙昂與昔太后說話的語氣果然是不同的,不再凌厲亦沒有與南榮景須般的淡漠,在昔太后面前,他的嗓音溫潤而柔和,亦透著些許敬畏!
而昔太后卻只是漠然的看他,眼神不假顏色,看來楊辰妃所言非虛,趙昂與昔太后間確是有芥蒂的。
昔太后冷冷一哼:「皇帝,你就只會向著她,可會秉公辦事嗎?這個妖女,自她入宮,這宮中便未曾平靜,惹出了多少禍端?一會嫌棄宮中侍女,一會又鬧出中毒之事,冊妃大典更是蠱惑你如此勞師動眾,我不作理會已是格外施恩,可如今,我孫兒因這妖女而死,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放過她!」
說著,凌厲眼神便刺向周圍侍從:「把她給我押下去,交由鄭國師,以這妖女的血祭我孫兒之命!」
「慢著!」纖紜聞言,目光望向昔太后,冷笑道:「太后,您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了小皇子,可有證據嗎?難道,身為太后,便可以這般草菅人命嗎?」
一句令滿堂皆驚,趙昂亦凝眉望向她,只見她眸色冰冷,容顏淡漠,仍似平常一般模樣。
昔太后目色一暗,怒道:「哼!你休要逞口舌之能!鄭國師夜觀天象,分明看到妖星伏靈隱現後宮,這才去阻止皇上冊妃,而皇上卻被你美色所迷,一意孤行,這才釀成了今日之禍,上天警訊如若無睹,日後豈不是要有更大的禍患來!」
說著起身揮袖,向左右嚴厲吼道:「速將此女押往鄭國師法室,待到吉日吉時,落發放血,祭我孫兒,未得我的命令,誰人亦不准探望,更不准為她說情,否則以同罪論處!」
厲生生的一句,震徹整座凌華殿,纖紜舉首,目光直向趙昂,趙昂卻雙眉緊凝,緩緩垂下頭去,雙拳緊握在袖管中,急在心裡,卻一時無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致命弱點,而母后,便是趙昂自小便不能反抗的!況且,如今來講,趙昂立足未穩,更加需要他母后的支持!
纖紜已然明瞭,心中冷笑,冰雪目光猶若寒刃刺來,嘲諷的看著趙昂,那般尖銳的冰刀冷箭,無端刺痛趙昂的心!
他看著她,看著她嘲弄、譏諷、鄙夷的不屑眼神,彷彿在嘲笑著他的怯懦與無能!
心,彷彿被烈火炙烤灼燒過一般,幾乎要炸開來!
趙昂狠狠瞪向一旁站著的鄭子峰,幾欲一拳揮去,可是,卻終只能暗自隱忍著,小不忍則亂大謀——鄭子峰……朕在此對天發誓,然若哪日,朕真正得到了天下,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你!
攥緊的雙拳,指節欲裂!
天色該已大亮,而所謂法室卻是暗沉沉一片,纖紜展目望去,昏黃幽弱的火燭,燃著如妖魅雙眸一般殷紅的焰火,不知燃的是什麼燭,那香氣,香得詭異。
纖紜被褪去一身胭脂色外裳,只著純白內裙,凝白香肩裸露,長髮披散,冷冷的黝黑色磚地,觸膚冰涼。
這究竟是何地?為何比著地獄還要陰森千百倍般?
想著,門聲吱的響起,纖紜尋聲望去,但見四周銅牆鐵壁,門更以青石雕刻而成,一道縫隙漏進點滴迷濛的光線,刺得眼目迷離。
只見三人緩步走進屋室中,厚重石門閉合,方才看清,為首的正是國師鄭子峰!
鄭子峰眼神微瞇,向身後兩個道童打扮之人吩咐道:「你們且先下去,我有些話要與淑妃娘娘說一說。」
兩名道童面無表情,只依言退去,石門一開一閉,沉重的聲音,彷彿令心都沉了下去。
纖紜舉眸望他,本是幽暗的法室,因著這一雙冰雪雙眸而有了一分光亮。
「我與你有何可說?」纖紜冷然望著他,以清冷目光應承他打量的眼神。
…………
終於和《楔子》接上了,省略了楔子一些對話和場景,但是為了銜接的更好,還是有169個字和楔子重複了,在此向讀者們深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