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芊雪貝齒凝著淡淡血紅,嬌唇已被咬破,她望著她,望著她停住的步子,緩緩回身的得意笑容,心內毒素的炙烤,早已不若此刻的屈辱!
她不能賭,她賭不起,就是要賭,亦要留得命在!
「是……是皇后!」一句有若千鈞石,纖紜斂住笑容,冰冷的眸子煥著驚而狠絕的光點!
皇后!纖紜心內豁然明朗,驀的憶起那日太后宴上,自己舞於高台,皇后默默離席,許久方歸,歸後神色從容,笑得詭秘,難不成……
哼!難怪憑著這女子一雙纖手,便可修好了那展碎琴!定亦是皇后趁著夜宴令人所為,然後威逼利誘芊雪以夾竹桃葉熬了水沏茶來與自己飲下!眼神漸漸凝聚,凝成昏暗屋內唯余的精光——真好個陰毒的女人!皇后自知,依大瀛國律,除她之外,旁的宮妃不可擅自處置宮女內侍,即便自己心有懷疑,亦不可怎樣,孰料趙昂如此寬縱自己,也聽聞她曾一狀告到太后處,想來此次太后亦極力反對趙昂冊自己為淑妃,亦與此事有關,現而今,她見芊雪被放出天牢,回到「關雎宮」來,便心生了忐忑,殺人滅口不成!
想著,心頭陡然一涼!
如此說來,那麼這「關雎宮」中豈不是仍有內奸?!否則是又誰向芊雪下了毒手?
到吸一口涼氣,神情瑟瑟然微變,莓子,乖巧周到,一副天真爛漫,眼睛中毫無塵世的紛擾,喜順,最是忠心耿耿,從來察言觀色,不曾見有一點異樣,而她早言明了「關雎宮」無需許多人,其他的,不過些侍衛而已,難道……
纖指牢牢握緊,全然忘記了床榻上尚自痛苦掙扎的女子。
「婕妤……」芊雪聲音愈發細弱,燭影搖晃,月透窗紗,纖紜的影像已漸漸模糊。
纖紜這才回神,漠然道:「來人。」
候在門外的莓子與喜順匆匆進來,纖紜淡淡吩咐:「傳歐陽御醫來。」
芊雪凝重的蒼白臉色,終有分如釋重負的顏色,纖紜望著,卻恨自己終究太過心軟,其實所謂一賭,自己又何嘗賭得起?說了恩斷情絕,卻恩不泯,情難滅,終究愛比恨更加濃烈,若此生與歐陽夙形同陌路,又與死何異?生生死死、生不如死,倒不如真正死去了來得痛快!
不一會,歐陽夙便匆匆趕來,一身翰林醫館盤繡的墨綠長袍官服,無礙他清逸不俗的氣度,與纖紜照面,兩人目光一觸,便似刺進了彼此的心裡,憑的一痛。
纖紜淡淡別開眼去,示意喜順與莓子:「走吧,叫歐陽御醫好生為芊雪診治。」
莓子與喜順忙隨在纖紜左右,錯身而過的剎那,純白裙裳勾動他墨綠色長袍,兩相糾纏的裙袍,四目交接的黯然神傷,說過了的恩斷情絕、盡皆自他如墨黑眸中滑過,纖紜鼻端一澀,終究抽身而去!
她無論如何亦不能做到心如死灰,便是因著那一雙深邃夜眸,無端端有著溫憐萬千,令她欲罷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