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雅沒有直接回家,也沒有讓司機送自已,在公司門口叫了輛的士,直接坐到了紫蝶家門口,她不想讓凌伯伯因為此事而不高興,所以就沒讓司機送,她也只是過來看看就馬上回去,見院門半掩著,她沒用手去推開這半掩的院門,而是側著身子進了門,她發現這院裡的落葉都掃得乾乾淨淨,一邊走一邊打量起滿院的紫荊花樹,這些樹讓她想起了凌家老院裡兒時的快樂和甜蜜時光,幸福的笑容在臉上流淌蕩漾,那段歲月是她這一生最珍貴的回憶,走在這似曾相識的景象裡,長長的睫毛上閃濼起晶瑩的珠光。
院子靠南的角落處,紫蝶正坐在一石凳上,兩條腿在那晃來晃去,散落的頭髮幾乎遮住了半邊臉,低著頭無聊地把玩著手裡的枝條,一遍又一遍在地面上劃過,那手勢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輕忽重,似書法家在揮筆,似音樂家在指揮……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藍雅悄悄地走過去輕輕地吟了句:「孤芳自賞影依依。」
紫蝶抬頭看到是藍雅,驚喜地彈跳起來,扔掉手中的枝條,摟著藍雅的脖子叫起來:「姐,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你們還好嗎?」
「你是問我和媽媽嗎?還是問我和凌雲?」藍雅故意這樣說。
紫蝶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問你和你媽媽?」
「我媽媽難道不是你媽媽嗎?你為什麼不叫她一聲媽媽,其實她也很想你,為什麼不去看看她?」藍雅看著紫蝶說。
紫蝶沒有回答,沉默無語,雖然有時也會想媽媽,但就是沒法讓自已原諒她所做的一切。
「你們都還好嗎?」藍雅見紫蝶無語,就岔開那個問題問道。
「還算好吧!」紫蝶拉著藍雅就往屋裡走:「你今天有口福了,付姨在家做糕點。」
「真的嗎?那還真是來得巧,我都好久沒吃到付姨做的糕點了,小時候經常吃,我們每次都吃得小肚皮圓滾滾的,有時候連路都跑不動,想起來就覺得好笑。」藍雅發起感慨來。
聽到藍雅的聲音,付竹笑著從廚房跑了出來:「是小雅來了嗎?」
付姨的手上沾著許多椰子粉,她熱情地招呼著藍雅:「小雅,付姨做了好多糕點,我想做好後送點過去給你們吃,你媽媽也好久沒吃過我做的糕點了,待會做好你就拿些回去。」
藍雅走到付姨面前,用手指撥開付竹前面的劉海:「付姨,謝謝您!」
付竹顯得有些激動,這個動作是小雅小時候經常做的,她很喜歡撥弄付姨發前的劉海,因為她從來都不敢撥弄媽媽的劉海,哪怕是用手摸摸媽媽的頭髮也不行,因為媽媽太講究,怕她會弄亂髮型,所有每次只有親呢地撥弄付姨的頭髮,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惹得付竹把愛憐的眼光停留在她臉上很久,眼角處有眼淚滴落下來,哽咽著張開雙臂不停地喊:「小雅、小雅……」
藍雅撲進付姨懷中,帶著哭腔喊:「付姨、付姨……」
付竹忘記了手上的椰子粉,抱得藍雅滿背都是白白的粉末,酸得紫蝶也差點掉下眼淚。
一番感傷後,付竹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去廚房端出一碟香酥可口的糕點,藍雅和紫蝶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碟糕點吃完了,兩個還嚷著要吃,付姨又端出一碟來,手裡還拎出一袋子糕點放在桌上:「小雅,你走時把這些帶回去給你媽媽吃,自從你出事後,她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年,你有多久沒吃到,你媽媽也有多久沒吃到,袋裡的全是她喜歡吃的口味。你們吃了不夠,廚房還有,我得趁熱送些去給你爸吃。」
付姨走後,姐妹倆吃罷糕點也出了門,是藍雅多了個心眼,她知道媽媽也很想看一下紫蝶,她趁紫蝶去洗手間時悄悄給媽媽打了電話,約媽媽在洪福街商場門口見面,因她對紫蝶說想去商場買些日用品,藉故硬拉著妹妹陪她一起去。
姐妹倆在街道上慢慢走著,路過一個又一個櫥窗,清新柔和的風在街區拂過,兩人同時覺得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姐妹倆肩關肩,手拉著手沿著城市的街沿行走著……
突然,藍雅手裡的糕點袋子被一個乞丐抓住不放,藍雅嚇得驚叫一聲,然後扔下糕點袋子拉著紫蝶像離弦的箭一樣狂奔起來,直到街邊轉角處才停下來喘著氣:「嚇死我了!」
紫蝶還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怎麼回事?」
藍雅撫了撫胸口:「剛才有人搶東西。」
紫蝶看了看她肩上的包依然掛著:「又不是搶你的東西,你拉著我跑什麼?」
藍雅向遠處指了指:「誰說不是搶我的東西,唉!可惜了那袋糕點。」
搶糕點的人就是凌川,他蹲在街邊又冷又餓,全身抖得更厲害,漠然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緊盯著銀行大門,風吹起地上的灰塵,塵入眼的刺痛讓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雙眼迷糊的他突然聞到一種熟悉的香味,那種香味裡似乎有記憶中的溫情在飄來,在模糊的眼睛觸及到面前那一袋糕點時,他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死命抱住糕點袋子不放,本以為要一番苦苦哀求才能得來這些食物,當他抬起髒兮兮的臉,正要掛上他職業中歷練出來的那種招牌笑容時,卻看到兩個慌忙逃走的背影,樂得他在那裡大飽口福。
紫蝶看到付姨做的糕點被人搶去,她撇下藍雅滿面慍色跑過去奪過袋子厲聲說:「你不覺得當街搶人東西是種恥辱嗎?」
藍雅追了上來:「算啦,我們走,別理這樣的人,糕點都被他弄髒了,給他吃好了。」
熟悉的聲音刺痛著凌川的耳膜,此時的他似乎沒有心思去想這個,飢餓讓他徹徹底底忘了自已是誰,聽見藍雅說給他吃,抬起頭看了一眼,這眼神讓紫蝶倒退了兩步,生怕他突然撲向自已,驚恐地叫著:「不、不要、不要過來!」
藍雅也看到了,那張臉雖然髒兮兮的,但那輪廓和眼神就是凌川,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拉著紫蝶說:「妹妹,你不要怕,有姐在你身邊保護著,他不敢過來,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亂來,只是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在當街拍戲?」
仔細觀察後發現這並不是拍戲,凌川那吃相簡直找不到詞語來形容,藍雅趁凌川還沒回過神來,拉起紫蝶躲到街角處安慰著紫蝶:「妹妹,你不要害怕,我看凌川他又瘋了。」
紫蝶看了看凌川,她強忍著自已不要再去看他,可淚水還是嘩啦嘩啦地流了出來,她的心一軟,一種前所未有的難過從心間流過,抬起頭望著遙遠的天際任淚水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