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對我說愛我 第2卷 第四十九章 還原
    迷濛的睡眼睜開的時候,入目的便是一張線條柔和的俊朗睡臉。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勾唇淺笑。鼻尖縈繞的屬於他的味道,溫暖的手掌環在她的腰間。點點的熱度從腰背一路穿到心底,窩心的幸福,此時卻讓慕憶塵害怕、惶恐。

    她不是上天眷顧的那一個,幸福,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輕輕地挪開雲景澤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鑽出他溫暖的懷抱。握住門把手緩緩地轉動,側身走出房間。

    墨藍色的夜空,閃爍著點點星辰,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庭院中,泳池上隴著一襲輕紗。像是淡淡的水霧,模糊著視線。

    如同昨夜的美景,可是,他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清風吹過,還帶著夜晚的涼。慕憶塵一個激靈,環抱著雙臂,輕輕地摩挲。

    背上忽然落下一個溫暖,「你也在。」沉沉的語氣透著不該有的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瀾。

    驚異的精光在她琥珀色的眸子中一閃而過,即便如此,也沒有逃過凌紹的眼睛。

    以前的慕憶塵有著不差於男人的行動力,雷達一般敏銳的感知力,輕易的就能察覺到身邊的異樣。然而,今天自己如此堂而皇之走過來,甚至已經走到她身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的心,亂了。

    走上前,攏了攏披在慕憶塵身上的的風衣,將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收斂起眼中的心疼,他知道她不喜歡。

    「陳闖的遺體,要怎麼處理,瑞鷹幫的弟兄們還在等著你的吩咐。」想安慰卻找不到別的語言,只能如此岔開話題。

    雖然,這個話題依然沉重,但是起碼能使慕憶塵不再沉陷和雲景澤的糾葛裡。

    「我?我不知道……」扭過身子背對著凌紹,那個名字,提起來的時候尖銳的疼痛,一根根細針扎進心臟,密密的傷口,卻沒有一滴血液。

    沒有人告訴她現在要怎麼做,腦子裡混混沌沌,一團亂麻。寒冷的夜風,吹亂了她的發,吹冷了她的身體,獨獨沒能吹醒她的頭腦。

    「你以為你可以躲得過去嗎?既然你恢復記憶了,就注定要去面對。」看不得她自怨自艾的模樣,這不是他心裡的慕憶塵。他認識的慕憶塵可以隱藏心事、掩埋傷感,卻不曾這樣怯懦。

    是啊,她記起來了,就在凌紹倒在懷裡的那一瞬間,滿目鮮血的那個時刻。她想起了所有的過往,曾經那麼渴望恢復的記憶,帶來的竟然是現在這樣的種種情況。

    她的世界,從來不按軌道運行。

    「是要繼續還是放棄,由你自己選。」知道她的心思,後悔當初沒有阻止她,儘管,希望渺茫。

    「你怎麼知道我想起來了。」慕憶塵淡淡的轉過回來,看著面前這個高大冷峻的男人。

    相識了多年的男人,在他的面前,始終沒有秘密。他能夠輕而易舉地看懂自己的心思,又從不點破。

    「就在你最後一次,叫陳闖『哥哥』的時候。那麼親暱的稱呼,不會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慕憶塵冷漠的表象下是個十足的性情中人,準確的說,是她故意壓抑自己的真實性格。所以,在她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她在雲景澤面前才會儼然變了一個人。  那樣燦爛的笑,不曾出現在他的眼前。淡淡勾唇的淺笑,已是難得。

    「如果,我沒有想起來,或者我沒有叫出口,是不是就不需要去接受現在的這些事情。」輕扯唇角,噙著一絲苦笑。

    笑的苦澀,看入眼的人何嘗不是。

    「沒有如果,慕憶塵你早就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了不是嗎?當初你不是堅持要回來,堅持要找到真相嗎。怎麼,現在怕了?這麼膽小、猶豫不決的人,不是我認識的慕憶塵。」

    寂靜的夜裡,凌紹的聲調絕對可以算是吼的了,諷刺的語氣尤為刺耳。

    「我也不認識,我也討厭這樣的慕憶塵!我討厭現在這樣!」慍怒的口氣,聽入耳卻儘是無力。

    為什麼要她選擇,為什麼會到如今冰火兩重天的境地。

    雲景澤,一個她本不該愛上的人。付出的心,要收回來,談何容易。

    紅了的眼眶,盛滿了怒氣和委屈。

    凌紹伸出長臂,攬過她顫抖的肩膀,將風中瑟瑟發抖的身體圈進在自己的懷裡。她終於懂得把情緒釋放出來了,剛剛尖酸的話只是為了要達到這個效果。

    她如果可以大哭一場,可以無法無天的吵鬧。他都會比現在放心,可慕憶塵偏偏冷靜的不像話。除了手術室門外的那片刻的激動,之後一直默默不語。

    沒有眼淚、沒有哭泣,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一路上目光只聚焦在某一點上,發呆。直愣愣的目光,看的人害怕,安靜的過分。

    任由雲景澤將她抱回房間,凌紹只在外面守候。畢竟,這個男人是愛她的那一個,也是她愛的那一個。

    順著他手臂的力道,慕憶塵靠在他的肩上,撤去全身的力量倚靠在他溫實的胸膛。這一刻無關情愛,在凌紹面前可以單純的釋放自己此時的情緒。她的傷、她的糾結,不必在他面前掩飾。

    就這麼軟弱一次吧,慕憶塵心裡暗暗告訴自己。

    堅強久了,也會倦。

    溫熱的手掌,攏住她冰涼的雙手。指尖觸及一顆冰冷,月光下依然璀璨,昭示著她內心最真實的選擇。

    輕揉著她纖細的手指,低頭不語。

    如果,如果一切真的都不曾發生,他們會是令人羨慕的一對兒。

    「一天,一天就好。到時候,我不會再逃,我們回去面對我該做的事情。」悶悶地聲音,從他的胸口傳來。

    「嗯,好。」

    多年以後,想起這一個字的承諾,才明白原來一個字也可以同樣沉重。

    「你……」

    「你……」

    回到房間,看見正匆忙從臥室出來的雲景澤,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去哪了?」

    翻身碰到冰冷的另一半床,猛的睜開眼,想必慕憶塵出去有一段時間了。立刻跳下床,想起她會被人綁架,就開始莫名的慌張。

    「身上怎麼這麼冷,快去泡個熱水澡。」

    說完,推著慕憶塵就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放著熱水,泛起的水蒸汽模糊了視線。高大的身形,來來回回地為她忙碌著。打開冷水,調試著水溫,時不時地探手。

    「景澤……」

    「嗯。」慕憶塵忽然從後面抱住他,輕聲的叫著他的名字。雲景澤倏地一愣。

    「好了,水溫差不多可以洗了。」拍拍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溫柔的說道。

    慕憶塵卻並沒有放開的意思,反而攬緊了自己的手臂。

    「怎麼了……」

    貼在他背上的臉左右蹭了蹭,示意他不要動。雲景澤撫上腰前她緊攬著的手,不再回頭。

    溫暖的水汽,縈繞在相擁的兩個人身邊,暖暖的。

    貼在身後的人,微微顫抖,背上漸漸地被濡濕一片。

    她,哭了。雲景澤想要回過頭去看看她,卻被她的雙手箍的無法轉身。

    直到慕憶塵不再那樣的顫抖,放鬆了手臂的力度。

    「水都放涼了。」雲景澤重新替她放好水,才轉身說道,「快點洗洗吧,別在著了涼,我可不想看到一個流著鼻涕的新娘子。」

    特意避開她的眼睛,錯身走出浴室。

    他知道慕憶塵不願意他看到她的眼淚,儘管他還是瞟到了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和通紅的眼睛。

    上次的追殺、這次的綁架,該來的始終還是躲不掉。

    算算時間,那邊應該是工作時間了,「阿遠……」

    「嗯,盡快給我答覆,先這樣吧。」聽到慕憶塵都出來的聲音,雲景澤掛掉了電話。

    「洗好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慕憶塵依然一臉的倦色,雲景澤關切的問道。

    「不用了,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如果是最後一次,那麼她不想要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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