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一直很不平衡的洛依涼玩了幾乎一整夜的殺人遊戲,當她是主的時候,就把賊當做葉子歌來殺。當她是賊的時候,就把主當做葉子歌來反抗。一個人,殺的不亦樂乎。不過那一晚,她一個手雷也沒有放。
第二天她再次盯著國寶級黑眼圈去上班了,可是沒有做一會工作,她就忍不住開始點頭,因為瞌睡。就在她撐著腦袋差一點就砸上桌子的時候,一個粗魯的聲音震醒了她,「你居然上班的時候睡覺?」
她努力掙開沉重的眼皮,看了看眼前的人,下一秒她就徹底清醒了,葉子歌的父親臉色鐵青站在她面前,一臉反感的表情,他冷笑,「昨天在醫院看到你那麼鎮定,我還以為自己誤會你了,你可能是一個好女孩,今天過來看一下,沒想到……你還真強悍啊,上班都能睡著!難道你晚上不睡覺?」
洛依涼慌忙站起身,向葉老頭彎腰行禮,訕訕的說,「對,對不起。」
葉老頭瞥了她一眼,對她說,「跟我來。」
洛依涼應了一聲,便跟著他進了一個包間。葉老頭雖然在氣頭上,卻不忘禮節,招呼她坐下,看上去很友好,一點也不像興師問罪的樣子。咦?為什麼會認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包間的氣氛很詭異,葉老頭坐下後便一句話也不說,直直的盯著洛依涼,看的她全身發毛,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如坐針氈,要是他一直這麼看下去的話,她的鼻子就會忍不住噴血了。
良久之後,葉老頭冷冷的開口,「說吧,要多少?」
嗯?要多少?難道問她要多少錢?他不是要用支票打發她吧?洛依涼疑惑了,「什麼意思?」
他冷笑了一聲,「我是個爽快人,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葉子歌正是發展事業的時候,我不希望她被兒女情長所牽絆,在我眼裡,他是完美的,沒有一個弱點,而你的出現讓他變了,現在你成了他唯一一個弱點,我當然要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說吧,要多少錢你才會離開他?」
葉老頭的話無疑給了她重重一擊,她從來沒有考慮到這個層面,她以為葉老頭只是對她的行為不滿,久了,他真正認識她了,總會接受她的,她瞇起眼,沉痛的口吻問,「您認為我和他在一起是個悲劇?」
葉老頭沒有回答,反問,「難道不是嗎?他26歲就拿到醫學博士的學位證書了,你呢?敢問洛小姐現在是什麼學歷?你又從事什麼工作?」
不是說人人平等嗎?為什麼二十一世紀還像封建社會一樣存在等級劃分?他究竟是有多驕傲,可以憑一個學歷就徹底否定一個人?他怎麼可以用『悲劇』二字來形容她和葉子歌十年的感情?
洛依涼可以隱忍,但不懦弱,她抬眼直視眼前的男人,「聽你意思,我是必須要從葉子歌身邊離開了?好,我現在就給你一個價格,五千萬,只要你給我五千萬,我從此在葉子歌面前消失,絕不靠近他半步!」
葉老頭的眼裡閃過一絲震驚,他一定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麼快妥協,看來連他最後一點信任都不需要施捨給她了,同時,他也沒有想到她會要價這麼多,多到他這個大公司的老闆都認為是個天價數字。他低聲呵斥,「你憑什麼認為你值那麼多錢?」
「憑我和葉子歌十年的感情。」洛依涼輕聲笑了笑,目光如炬,「十年的感情難道不值五千萬?不然你認為多少?五百萬?五萬?還是五百?葉先生,不要說我不識好歹,除非你馬上給我五千萬,否則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和葉子歌分開。」
葉老頭身體緊繃,氣的臉色鐵青,「你不要得寸進尺!」
洛依涼挑眉,「怎麼?你給不起?那就不要學電視上用支票攆人,這一招不是在哪裡都管用的!」
她雖然愛錢,但不至於掉進錢眼;她雖然懂得忍讓,但不代表就要懦弱到給人指著鼻子罵,她雖然尊重葉子歌的父親,但不代表就要對她百般順從。凡事都要講究原則的,她的原則就是只要別犯她身邊的人,一切好說。若要傷害她與珍惜的人之間的關係,一切免談。
她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人。早在她決定和葉子歌在一起的時候,就什麼外力也阻止不了她。
錢?浮雲而已。
她和葉子歌整整十年的感情,是多少個五千萬都換不來的。若不是確定葉老頭給不出五千萬,她怎麼會輕易的說出這個條件。
葉老頭定定的看著洛依涼,她剛才那一段『教訓』他的話,顯然讓他很意外,她眼中的自信與驕傲也讓他刮目相看,或許她還是有發光點的,他想。
他緩了口氣,決定再試探一下,從公文包裡拿出她的個人檔案,信手丟到她面前,「我可以不管你的學歷,你的職業,但是,你母親的職業我絕對不能忍受。我不希望自己的親家是一個風塵女子。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應該知道你和葉子歌一點發展的空間也沒有!」
這段話徹底觸痛了她內心的傷疤,他要是一直針對她,她絕對沒有怨言,依然可以面無表情理直氣壯的跟他談判,但是,他指出了陳金香,他知道了陳金香的職業,這讓她還怎麼有底氣繼續說下去?
如果真如他所說,洛依涼是葉子歌一生中唯一的一個弱點,那麼陳金香自然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弱點。她緊緊的咬著嘴唇,不敢開口說話,她怕她一張口,眼淚也會順勢流下來。
葉老頭見她沉默,以為她妥協了,她終究只是一個庸俗的女人,從包裡拿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丟給她,不屑的說,「我所能給的就只有這些,不管你看的起也好,看不起也罷,總之,記住我今天對你說的話,從葉子歌身邊消失,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與他糾纏不清。」
「如果我說不呢?」洛依涼掉下一滴眼淚,強忍著心裡的傷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顫抖,「你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認為我會收下錢然後離開他?或者你為什麼偏要拆散我們?為什麼會認為我是他的弱點?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我媽的工作關你什麼事?是我和葉子歌談戀愛,不是我媽!叔叔,我尊重你才和你講道理,希望你不要做的太過了。」
葉老頭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她沉默了一會,眼睛慢慢變得模糊,她還是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她說,「我愛他,他也愛我,這樣不夠嗎?我學歷低,可以繼續學習,我職業低,可以繼續努力,我愛他,為了他,這些我都願意的,還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嗎?」
她不想讓自己變得沒有骨氣,不想讓自己被淚水淹沒,不想妥協,但是她控制不了,她也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很想和自己的愛人攜手到老,她當然要為自己爭取,她可以完全無視他的父親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可是又怎樣呢?只會讓他更反感自己。
葉老頭徹底沉默了,殊不知,這樣的話,他也曾講過。當年他愛上一個女人,卻因自己條件太差而被拒之門外,女人的母親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也說過,他可以努力,他愛她,他願意為了她讓自己發達起來。
可是,那個女人的家長說什麼都沒有答應,因此他的人生就多了一個遺憾。後來他結婚了,並且有了葉子歌,那個女人也結婚了,並且也有了孩子,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過交點。直到有一年,他再次遇見了她,背著夫妻的另一方,他們暗地裡在一起。
紙包不住火,他們的戀情終究還是被發現了,他的妻子,也就是葉子歌的母親,臥病在床再也沒有醒來過。那個女人的丈夫也離家出走,再也沒有過消息。
是的,那個女人就是陳金香,他之所以極力阻止洛依涼和葉子歌在一起,真正的原因在這裡,而不是別的。他從調查她的檔案開始就知道了,她的母親是陳金香,是他曾經最愛的女人。
當年,他們沒有幸福的在一起,如今,他們也不會幸福的生活下去。
所以,他只能阻止,不管是出自私心,出自對陳金香的恨,還是為了保護葉子歌,他都要盡全力拆散他們。
可是,當他聽到她一聲聲控訴時,他的心就軟了下來。他沒有強迫,只是冷冷的告訴她,「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好好想清楚,一個月後,我再來找你,希望到時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洛依涼愣愣的坐在原位,任憑眼淚瘋淌出來,葉老頭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卻沒有心思去猜測那個眼神的涵義。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葉子歌的感情會遭人反對,更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葉子歌的父親。
初一的時候,她見到過葉子歌的父親,那時候的他明明就很慈祥,滿臉笑容的跟葉子歌說話,陽光下,他是一個那麼好的父親,以至於讓她瞬間就想起了離家出走的父親。那時候的她是羨慕葉子歌的,就連現在也是。
他是有多疼自己的兒子,可以為了他不惜那麼遠跑來和他女朋友談判?他真的是一個好父親。
只是,十年的感情,不是一個好父親可以猥褻的。
她凡事可以妥協,唯獨這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