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涼猛一睜開眼,這下是聽清楚了,可是聲音也太大了吧,連鄧薇的聲音都小下去了。
酒吧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鄧薇也站在舞台上,尷尬的看著前排。洛依涼扭過頭,看到一個男人很生氣的站著,腳下倒著一個女人,捂著臉,應該是剛才那一耳光打的。男人半禿,個不高,身材微胖,四五十歲的樣子,卻是西裝革履。他指著女人痛罵:「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啊,老子找你是看你有點樣子,別把自己當個什麼東西,你什麼東西都不是!給老子滾!」
洛依涼一邊瞪大眼睛看著,一邊心想,這個男人也太彪悍了,一會說人家是東西,一會又說人家不是東西,那她到底是不是東西啊,或者你們倆都不是東西?!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轉身就離開了。走到洛依涼身邊的時候,洛依涼正好站了起來,不小心擋了她的去路。她慌著說:「麻煩讓一下。」
洛依涼猛然一驚,狹小的走道裡,充滿了熟悉的氣味。而那熟悉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的辱罵聲,一直撞擊著依涼的耳蝸。洛依涼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女人。女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抬頭對上了洛依涼的瞳孔。
就那麼一瞬間,洛依涼感覺天塌了下來。生活再一次戲劇性的侮辱了她。眼前站著的這個女人,正是她的母親。
她的親生母親。
做著不良職業的親生母親!
鄧薇從台上跳下來,看到洛依涼的母親著實有些驚訝。愣了一會,很不客氣的說:「你怎麼在這裡?丟依涼臉丟到這裡來了。」她看了一眼洛依涼,收了收脾氣,輕描淡寫的說:「別站在這了,有什麼話來後台說!依涼,跟我來!」說完,拽著洛依涼的手朝舞台後面走去。洛母低著頭,靜靜的跟著。
這時保安也趕了過來,把那個男人帶走了。酒吧這才恢復了喧鬧,樂隊重新奏響了震撼人心的搖滾樂。舞池裡的紅男綠女也繼續扭動著身體,在燈光的閃爍下看起來像一隻隻逃獄的妖精。
來到化妝間,三個人都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洛依涼狠狠的瞪著那個女人,穿著10厘米大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半晌才說出了話:「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母親,居然可以跑到女兒工作的酒吧裡來賣身。你還有沒有廉恥?你不要臉,我還想要!」
洛依涼握緊拳頭,大聲的嘶吼。對她的母親,她的親生母親,說出異常難聽的話。每次想到母親的骯髒,她的恨只能化為羞辱母親的話語,她要讓這個女人比她痛一百倍,一千倍。
女人的肩膀開始抽搐,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一直低著頭,默默忍受著洛依涼尖酸刻薄的話語。
鄧薇站在一旁,罵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只好靜靜的看著,陪在洛依涼身邊。
洛依涼終於哭了起來,第一次,當著化妝間裡這麼多人的面,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她哭著說:「你知道嗎?我多想像哪吒一樣,削骨還父、削肉還母,這樣我就可以擺脫你們了,我就是乾淨的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洛依涼的眼睛明顯抖動了一下,乾淨?她永遠也不會了。早在謝燦把她摟進懷裡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乾淨的權利。永遠骯髒的活在這個世界,控訴著上天的不公。
看見洛依涼哭了,鄧薇也驚慌了,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怒吼:「夠了,洛依涼!有什麼事回家吵,別在這裡鬼喊鬼叫!」又轉向那個女人:「你可以滾了,別站在這裡哭,礙眼!」
女人摸了一把眼淚,咕噥了一句「對不起」,撒腿就跑走了。10厘米大紅色高跟鞋在腳下搖搖晃晃。
看著女人消失在眼前,洛依涼軟下身子癱坐在地上,哭嗓著說:「小凳子,我為什麼會有個那樣的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