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唱浣歌 愛至不愛 四十七:我樂意
    我儼然一笑:「他不會的。只要他是有意識的,就不會傷害我。但是你若能救了他的命,我隨你處置。」

    「呵!你說話的口氣都越來越像他了,等他背叛你的那天,你會不會深惡痛絕自己曾經如此自信滿滿的樣子?」

    「我聽人家說過,解幽冥度幾乎不可能,就算解開了,也會害了救他那個人的命,你會願意捨命相救?如果你可以,我也同樣能為你做到。就像我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愛情。」

    「不是為了愛情?」雷王輕哼一聲。「我是不可能捨命相救的,若換作是你,倒是有可能。」

    我避開他灼熱的視線,把眼光投向遠處。「你願意捨命相救的人心有所屬,你的捨命相救只會成為她的負擔。」

    「與其被完全忽視,不如努力朝著她的心裡前去,就算最後只能達到她嘴裡的一顆牙那麼渺小,至少沒有我存在,她會痛。」雷王絲毫不逃避,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彷彿重新認識他一樣,看著他的眼裡滿是震驚。我疑惑不解道:「就是因為那片荷葉?」

    「我那次易容成不讓人生疑的病弱老頭,為了掩人耳目,裝出可憐的樣子向路人乞討,也許他們會好心地贈我一文錢,但是聲音都非常大,一副救世主施捨窮人的嘴臉。

    只有你經過我身邊時,輕輕地蹲下身子,沒有發出丁點聲響,而且你沒有轉頭看我,沒有對可憐人作出憐憫的表情。後來我又走到你面前,你沒有認出我,還贈我解渴的水。」雷王的冷峻的線條柔和了許多。

    「而那時,我著實渴了。」

    想不到自己偶然的善心竟然引發了一段桃花運!我實話實說道:「那時候我是剛發財,要是窮困潦倒,誰還給你錢啊?!」我自認為不是什麼大善人。

    雷王也會溫柔地笑了?真是比日全食還難得。「既然我已認定了你,就不會改變初衷。你也不要太早下結論。拭目以待吧!早些休息,明日我再來找你。」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專情還真是讓我大跌眼鏡,竟讓我產生他不愛則已,一愛便成癡的錯覺。

    我盯住他被燭光拉長的背影,一陣風吹來,衣袂飄飄在風中,有種無法言喻的寂寞。其實他也是個孤單的人吧?他的童年不會像我那樣缺少關愛,但是他父母的關愛更多的是建立在培養他復仇的基礎上吧?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是那種一旦愛上,就會至死不渝的人。

    想到這裡,我自嘲地笑笑,一個完美優秀的男人剛剛像我表白過,我怎麼能再專注與別的男人的背影呢?

    回想到雷王那麼肯定地要救子辛,那麼肯定我會受到子辛的傷害,我的心裡漸漸生起一絲的不安。

    翌日上午,我早早地醒了過來。惺忪著雙眼洗臉刷牙,吃完早餐,睡意依舊很濃。可能是少了一道麻煩的梳頭過程,從起床到吃完飯,用的時間極短,我又爬到了床上睡到了日上三竿,眼皮都不願意再閉上了,不管我怎麼使勁眼皮就是睜開著,我只得起來了。

    「對了,認識你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上次害你挨罵,真不好意思啊!」我歉疚地向這幾日一直照顧我的侍女說道。

    她疊好被子後聽到我的問話,轉過身對著我低頭,准侍女式地回答:「回姑娘的話,奴婢叫小圓。上次的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是奴婢沒有伺候好您。尊主只是仗責三十,奴婢已感激不盡。」

    不是吧?我注意觀察她的臉色,不像是在賭氣。瘋了,仗責三十,是打了三十棍的意思嘛?天吶,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挨打過的人吔,難道是……習慣了?

    奴性化思想根深蒂固,屬於無可救藥型的。難怪雷王他會派小圓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呢!想必小圓這樣話少,性格又沉悶的侍女是不會被輕易套到話的,像桑陌那樣,容易感情用事,遇到攻於心計的人,一丁點的計劃還不被全盤托出?

    古代能做的事不多,小圓很安靜地站在那裡,動都不動一下,標準的服務員姿勢。我撇撇嘴,無趣道:「你天天這樣嗎?」

    回答我的是外面飛翔的小鳥。暈死了。我走到書桌前,拿起一隻小狼毫練起了毛筆字來。毛筆字最修養身心。救不救子辛還得看雷王一句話,估計我催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乾脆還是等他來吧!

    為了我不發火,還是練練字鎮壓一下。

    握住毛筆的時候,我總是會想到坐在子辛腿上,他的大手包裹住我的手,帶著我的手腕在宣紙上飛旋、翱翔的情景。閉上眼睛,細細聆聽,我感覺他的氣息在我的耳邊縈繞,他的一顰一笑令我沉淪,他的溫柔淺語不絕於耳。

    只可惜,那時的我們都還沒有看清自己的內心,執著地以為那只是一種習慣,無關情愛。所以我們在彼此的呼吸中習慣對方的存在,卻又心猿意馬。來自現代的我,其實比這個時代的女子更希望和丈夫相濡以沫,紅袖添香,舉案齊眉。而不是轟轟烈烈,愛得死去活來。

    我們沿著分叉的路孤獨地偏離彼此,才發現原來的生活也有自己想要的部分,更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勇氣去爭取,就孤傲地選擇揮手告別。不幸中的萬幸,在半路上有個交叉點,我們得以重逢,從而沒有在奔波的人生中再次馬不停蹄地錯過。

    「尊主。」

    一聲小心夾雜著尊敬的稱呼將我喚回了眼前,雷王不急不緩地邁著步伐向書桌靠近。看到我在寫字,微訝異道:「在寫字?寫些什麼?」

    看到字的時候,他明朗的笑臉黑沉了下去。我低頭一看,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寫出了『爇然』兩字。這是他第一天教我寫的字。

    雷王冷哼道:「不僅語氣相同,字跡也要一樣?長睿王字跡蒼勁有力,很難模仿,爇然再練,恐怕也趕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當面就親切地喊『子辛』,背地裡就生疏地喊『長睿王』,真是暗地裡一套表面一套。「我樂意。」

    接著一天下來我都被他看在眼前,他的臉始終佈滿陰雲。

    到晌午的時候,一排人手裡端著竹籠子,裡面有很多的飯菜。他冷聲道:「一起午膳吧!」

    我將筷子伸到梅菜扣肉裡,被他的筷子中途攔截。我皺眉看向他。他朝我頭上瞟瞟,酷酷地說道:「這種髮型還是配上素食合適。」

    我一個重心不穩,跌地上去了。感情這髮型出問題了。我咽嚥口水:「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然後又伸向了梅菜扣肉的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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