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黑白雙煞
陽光斜斜地撒進來,谷兆言睜開惺忪的睡眼,想抬手擋住眼前的光亮,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被枕在了某人的臉下。感到手臂已經麻木了,谷兆言仍然不想吵醒睡意正濃的她。
蒼鈺端著藥走了進來,剛想喊出聲,谷兆言用另一隻手指指正在睡覺的爇然,示意蒼鈺不要喚醒她。看著身上的繃帶,她一定是照顧了自己一夜,累壞了。
誰知道美兮一進來,一個爆炒栗就把爇然很不留情地給痛醒。
「啊!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不會溫柔點啊?」我摀住頭不滿地白了美兮一眼。感到嘴上黏糊糊的,我抬手擦擦。
美兮扔過來一塊白布,我嘟囔著:「這還差不多。」
「不是讓你擦嘴的,是讓你給小帥哥的手擦擦的。髒死了。」
我看向醒過來的子辛,抬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他虛弱地搖搖頭,笑起來有種蒼白的病態美。我不禁感慨道:美人就是美人啊!怎麼變都有型。
蒼鈺把藥遞給我,就拉著美兮出去了。我拿起瓷勺準備給子辛餵藥。子辛一抬手,「等一下。」他從懷裡取出一根銀針,扎進碗裡。半響以後拿出,發現沒有毒,又淺嘗一口。才放心地拿過碗去,一口氣喝下。
他欲起身,我問:「你身上的傷很重,幹嘛要起來?有什麼事告訴我,我幫你去做。」
「你知道我們遇上誰了嗎?他們很危險,我們快走。」
「他們不是壞人。」我很肯定。
子辛有氣無力地捏捏我的臉,「傻瓜,壞人會把『壞』字寫在臉上?才一晚就收服了你,我對你好了多少天也不見你動一下心。」
「我……」我尷尬地瞥開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現在才想走?恐怕遲了吧?」黑白雙煞衝了進來,一臉的壞笑。
我立刻站起來,把子辛護在身後,對他們厲聲喝道:「黑白雙煞,你們想幹什麼?虧我還把你們當好人,你們究竟有何居心?」
「黑白雙煞?」他們伸長脖子,同時問出聲,又對視著對方一眼,再次同聲問道:「我們?」
「哼!這是我佩服帥哥美女,仰慕你們的尊容給你們起的外號,看來你們並不合適。我以後不再這麼叫你們了。」說最後那句話時,我一臉諂笑,以免他們記恨我。聽子辛說來,他們應該很厲害的哦!
「不行!」蒼鈺擺手:「我就喜歡這個名字,真適合我們兩個。美兮,哦?」美兮也點頭附和:「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我們以後就用這個名字好了。帥呆了!」
這吸收也太快了吧?我昨晚誇微風帥呆了,美兮今天就美滋滋地用上了!
子辛禮貌地拱手道:「兩位救在下,又收留我們夫妻二人一夜,在下感激不盡,家中還有重要的事,還請兩位……」
不等子辛說完,蒼鈺就打斷他的話:「廢話就少說了,你應該看出我們是誰了。我們還能讓你活著離開?」
美兮不依了,拍了蒼鈺的手臂一掌:「你要把小美女給我留下,她可好玩了。」
我就更不能同意了:「他要是死了,我也絕不獨活。」三道灼熱的視線同時射來。我心虛地低下頭。要是他真死了,我可不想陪葬。憑什麼呀?
蒼鈺笑道:「哦,原來是郎有意妾有情啊!看不出小美女你還懂得害羞。我還以為你臉皮很厚呢!美兮,這可怎麼辦呀?我們逍遙谷可不是那麼好進好出的。萬一洩露了我們的秘密,可就……」蒼鈺又為難起來。
我舉起兩根手指頭,學古人發誓:「我發誓,絕對不洩露我們在這裡看到的。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是誰啊?」
子辛笑著輕聲說:「你別傻了。世人在這谷裡找了他們幾十年,他們卻在這裡過著神仙般逍遙的日子,還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的生命。」他瞇起雙眸掃視了黑白雙煞一圈。
蒼鈺不屑道:「哼!你口中那些無辜的生命也是為了自己的貪慾而喪生,若不是狗皇帝貪生怕死,又豈會聽信他人讒言?我們也不會有家歸不得,難道我們就不無辜?」
美兮接上:「我們在這逍遙谷生活二十年,對世間之事不理不睬,沒有任何威脅,但找我們的人卻依舊不斷,難道我們想過點清淨日子都不行嗎?如果我們不設置毒障,想辦法進來的那些人早就把我們殺得連屍體都不剩。若不是我們,你也早死了。」
谷兆言對兩位說的話感到意外,自己是瞭解父王的為人,但是,他們的話,就完全可信嗎?
我拿胳膊搗搗發愣的子辛,獻媚道:「子辛,我想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眼睛看到的有時都不一定是真的,你看這兩位長得那麼可靠,一定是被外面的人誤傳的。」我對著他擠眉弄眼,意思是說,我們的命還撂他們手裡呢!千萬別得罪人家。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美兮切了一聲,道:「就是。我們出江湖的時候還沒有你了吧?!」
子辛抱歉地說:「還望兩位前……」想起之前喊『前輩』時蒼鈺的不耐,識相地改口:「兩位莫怪,是在下道聽途說,聽信了他人的斷言。只是,還請兩位為在下解惑,兩位手裡真的有無長生不老藥?」這是父王死前唯一未了的心願。原本並不相信的他在看到兩位鶴髮童顏時,不禁信了三分。
黑白雙煞鄙視了我們一眼,我只感覺好笑:「哈哈,拜託,這個問題會不會太二百五?怎麼可能會有長生不老藥?都是騙人的好不好?你以為在演神話片啊?」果然是哪個朝代都會有這個,要不是看多了電視劇和武俠書,我還真信了。無語!
說完這話,我接到三人鄙視的眼光。
「不許你侮辱了我父親的聖名,他老人家耗盡畢生心血造出一顆回魂心丹,世人皆知。你不懂就不要瞎湊熱鬧。」
原來是你父親啊?我還以為是書上寫的那樣,是師父呢!我反問蒼鈺:「那你說那顆什麼什麼丹的在哪?還是被誰吃了真的沒死?」
不提還好,我一問,蒼鈺和美兮的情緒都激動起來,美兮衝著我大吼:「就是因為師父吃了那唯一一顆仙丹,才駕鶴西去的。那些凡夫俗子爭相前來索要,最後不得,竟傳言吃了師父的肉就可長生不死。要不是我們二人,現在恐怕連師父的遺體都無法保全。」
請原諒我,要不是美兮流下了淚水,蒼鈺臉上也寫滿悲傷,我一定會大笑。我還會問:「你師父都吃了仙丹了,那又是怎麼成的遺體的呢?」人家吃唐僧肉長身不老都是吳承恩虛擬出來的,我就不信這裡有真的?
子辛表示同情地說:「請兩位節哀。在下唐突了。冒犯了亡魂,還請兩位見諒。」黑白雙煞出去後,子辛悲哀地告訴我:「三十年前,毒仙造出一顆長生不老藥,引起世人的爭相追捧,連當時的先皇也派大量官兵前去索取,不料大師稱此藥擾亂世間正常秩序,怕觸犯神靈,公佈天下將不再造藥。」
子辛說至此,嗤笑一聲:「人都是有貪慾的,誰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毒仙不依,世人就結幫討伐,甚至傳出吃得毒仙之肉,也可長生。毒仙敵不過,死在當場。幸得毒仙唯一的兒子,和他的徒弟,也就是現在的美兮前輩救走他。否則,恐怕連毒仙老前輩的骨頭都被啃光了。」
「後來世間就傳出黑白雙煞得毒仙的真傳,也有長生不老藥,再加上他們的容貌,更是深信了,我猜得對不對?」
子辛送來一記你很聰明的眼神:「他們隱居了幾十年,但是父王從來沒有放棄找他們。直到死之前還不甘心。世人都知道他二人在逍遙谷,卻沒有人能活著見到他們,我們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子辛深感疑惑。」
他一副要我解答的模樣,我急忙告訴他:「你別那樣看我,我也很不解。反正眼一睜就是活了。連他們自己都不懂為什麼。不過幸好他們設了毒絲網,不然我們早就摔得稀巴爛了。我真想不明白,人都能摔死,為什麼還要弄了網呢?」
「因為他們狠毒。看到別人因為他們的毒而死就有報復的快感。若不是爇然嘴甜,對了他們的脾氣,我們摔不死也被他們毒死了。爇然,看你似嬌女般柔弱,骨子裡卻堅強得很。還敢在危險的時候和敵人套關係,我真的不想用『貪生怕死』這個詞形容你。」
我沒好氣道:「什麼貪生怕死啊?我這叫愛惜生命。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我不僅要活下去,我還要活得好好的。我的生和別人的死又不起衝突,怎麼能叫貪生怕死呢?你以為二百五地向刀口沖就英雄?死了不跟沒死一樣。」
「呵呵。爇然總是那麼有理。被你這麼一說,貪生怕死也顯得可愛多了。你罵人的新詞怎麼總是那麼新穎?你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子辛黑色的眸子閃閃發亮。
閒聊了幾句後,我告訴他蒼鈺給他種毒了。他低目思考一會,說道:「沒關係,他現在不殺我們,就不會讓我死。你猜,他們的貴庚是多少?」
「嗯?」怎麼突然問這個?「看他們的頭髮,應該有百來歲了吧!但臉看上去和我們一樣,二十差不多。」
「若宮內的記錄不假,他們應該百歲過三了。」子辛說道:「他們曾經在二十五年駕鶴出谷一次,從此就再無人見過他們。過去了這麼多年,世間也有猜測說他們二位已身亡。也有人不信。他們喜歡逍遙自在的生活,就算不殺我們,恐怕也不會放我們出去的。」他擔心道。
我無所謂地說:「沒關係啊!反正飄雪和阿左有我的公司,應該餓不死他們。別的我也沒什麼牽掛了。倒是某人,吼,好像還沒有享受夠美人恩哦!哈哈……」想到他後院還有沒用完的美人,我就惋惜。
子辛無奈地捏我的鼻子:「你啊!我的讀心術一向很準,但是爇然的思想總是跳躍得厲害,每次都猜不准你下一句要說的是什麼。」
「我去外面看看他們。」再呆下去和他閒聊,恐怕我就要被他似有似無地灼熱眼神燒著了。
怪不得要叫逍遙谷了,一圈繞了下來,除了類似於原始森林的茂密大樹,就是花花草草,還不時的有鳥兒蝴蝶飛過,最意外的要數微風和羽雄了,兩個貌似永遠走不到一塊去的動物,居然和諧地趴在溪邊休閒。如果我能聽懂動物語言,說不定還能聽到他們在話家常呢!
真不耐,除了瀑布,這就是一濃縮版九寨溝啊!好不怡人!又就像是來到童話森林一樣,一切美得不可言喻。
美兮在流淌的小溪邊談古箏,蒼鈺捲著褲腳在溪水裡站著,貌似是抓魚。「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美女,能否有幸認識你啊?」
「噗!」美兮掉頭見到我,掩嘴笑了,連蒼鈺看到我後也笑了起來。美兮把我拉到溪邊,「照照自己,你看你那一身邋遢的男裝,我真想不明白,那個子辛是怎麼看得下去的?」
這真的還是那個自命風流的我嗎?頭髮鬆垮垮地搭在腦後,四周的散發活脫的一個梅超風。滿臉的灰塵弄得我跟蘇乞兒一樣,衣服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虧我還浪費那麼多的表情去勾引美兮呢!在人家眼裡卻是在看笑話。嗚嗚嗚~~
「美兮,你還是帶她去換身衣服吧!」蒼鈺,我才感覺你好帥的。「以免我的羽雄看不下去飛走了。連魚也抓不到,我們的午餐就只能吃果子了。」
你?欺人太甚了!「知道什麼叫沉魚落雁嗎?我要讓你看到我的沉魚落雁之貌。」我蹲下去撩溪水洗洗臉,對著他們說:「等我現出廬山真面目,魚都害羞得不敢上來,餓死你們,哼!」
「啊~那你洗好了沒?」洗得差不多時,蒼鈺突然問我一句,我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他神秘地一笑,說:「那你看好了。」
『咻』,一條魚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準確無誤地落入了裝魚的木桶裡。「哈哈哈……」黑白雙煞得意地大笑起來,手還不忘地指著我。「我知道以後怎麼抓魚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