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 越女新妝出鏡心 隱有暗刀來
    一場大婚,如同一場鬧劇,也注定了慕容蕪在家門森嚴的白家不會有好過的日子。

    白家的莊肅是從裡到外的,偌大的莊園,出了還閣樓便好像進入皇宮內院,無人敢多說一句話,無人敢多走一步路,人人的表情皆是謹小慎微,人人的面貌都是死氣沉沉。

    一早,白玉之便帶著慕容蕪去堂前請安,一夜迷惑,慕容蕪偷眼去看白玉之,他似乎立時被打回原形,一切美好隨之而去。

    今日的他一身華服,象牙白色長衫,箭袖和衣裾邊繡了隱紋浮雲,五彩交纏的絲線將一塊溫潤通透的美玉掛在腰間,他面容早不見了夜裡的邪魅,藉著一縷陽光,清清爽爽、坦蕩倜儻,端的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

    「何必偷偷看我?」白玉之忽然唇角一動,轉眸看向她,慕容蕪一怔,這才發覺自己竟不覺間出了神,白玉之停下腳步,幽幽微笑,「你我可是夫妻呢,光明正大的看,有何不可?」

    他言語裡透著譏誚,慕容蕪心裡一顫,頓時別開眼睛,臉上火熱熱的:「誰要看你?我是在看這白府的路徑,免得日後你行蹤不定,我卻連回去還閣樓的路都找不見。」

    「是嗎?」白玉之眸有明光,搖頭輕笑,「好,便當如此好了。」

    他指指前方,慕容蕪隨著看過去,只見正對面大堂,高掛著「胭碎堂」三個大字,那字體筆力勁道,筆走龍蛇,透著雄渾氣勢。

    若非白家胭脂香名在外,慕容蕪絕看不出這座白家莊園有一絲胭脂氣息,倒是頗有些將門之風。

    莫名的有種氣勢環繞著整座府院。

    她隨著白玉之踏進去,但見堂上端坐著一名女子,高貴美艷、氣質如華,只是眉宇之間嚴峻異常,那高高挑起的眉尖兒透著凌厲之氣。

    慕容蕪微微蹙眉,只聽白玉之淡淡道一句:「娘……」

    慕容蕪亦隨著一聲:「娘……」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畢竟這一聲娘,她已有五年不曾啟齒,她微微垂下眼眸,遮掩莫名的悲傷。

    那女人嗯了一聲:「既是進了白家門,白家的規矩便要懂得。」

    慕容蕪一怔,今早該是敬茶時候,卻不想這位白夫人竟開口便是下馬威。

    慕容蕪抬頭看著她,她身邊站著一位清秀少女,正是花園中遇著的刁蠻小姐白雪卉。

    而大堂兩旁亦分別坐了四個人。

    慕容蕪有大事不妙的感覺,她看白玉之一眼,他眉間的雲淡風輕亦沉在了這一室的壓抑裡,變得沉重。

    慕容蕪心中想,原本與白玉之便是無情在的,即使昨夜曾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她嫁過來……不過是無奈之舉,聽聽他所謂的家規也無妨。

    「娘請說。」慕容蕪道。

    白夫人攥著手中精繡的絲絹:「這首先……便是不可再與外面那些來路不明之人鬼混,原本娶你我便是不同意的,玉之卻一力堅持,結果大婚當日,便鬧出那樣的笑話來,可真是我白家數十年來未曾遇到的侮辱……」

    「好了。」白夫人話未說完,便被白玉之打斷,他眸如冰水,「蕪兒才進門,卻不必為這些規矩所困,這些個我日後會慢慢告訴她。」

    白夫人面容一滯,隨即道:「你告訴她?呵,卻只怕你被美色所惑,迷了心了……」

    白玉之瞥她一眼,不再言語,而白夫人亦不再繼續,反而看向另一邊坐著的人:「大哥,不知斗彩大會準備得如何了?」

    「距斗彩大會還有不到一月時間,該走訪的都已走訪了,該置辦的也都置辦了,到時候只要玉之出席,為我白家尋一位貌美女子便一切妥當了。」

    說話的是白夫人大哥李明富,他一身華貴,皮膚卻黝黑似勞苦之人,全無白夫人的風韻氣質。

    白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嗯,你辦事,果然令人放心,那麼……至於尋找斗彩美人之事……」

    白夫人看一眼白玉之,端持的笑了:「玉之,還要你親自挑選才好,免得到時候不稱心意。」

    她的眼神深深的,似別有用意,白玉之冷哼一聲:「陵州流城除胭脂水粉舉世聞名外,便是美人無雙,找個美人又有何難?」

    白夫人淡笑道:「那是自然,只是……」

    她看一眼慕容蕪:「只是五年一度的斗彩大會,五次以來,慕容家勝出四次,唯一一次失利,乃因慕容夫人過世,也就是……蕪兒你的母親。」

    她言語猶如一把刀揮向慕容蕪,劈開深埋的記憶。

    她平靜的言語下,卻有凌厲的暗器,慕容蕪心一顫,沉下了面容,她不語,暗自隱忍,握緊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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