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冷鈺面色一僵,他透過層層紗簾望去,只看到一個嬌小柔弱的身影從虛掩的門外一閃而入,透過清冷的月光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冷鈺」,他身邊已經意識模糊的穆蓮低聲喚道
「我在,我在你身邊」,衛冷鈺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他好怕白傲雪會走過來,好怕她會看到此刻的情景,到時候他就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但是如果他此刻推開了穆蓮衝出去的話,豈不又辜負了穆蓮用生命救治他的這份情誼?
所以他沒有動,也不敢動,只能這樣心痛的看著白傲雪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誰來了?」,穆蓮吃力的問道
「不要多問,你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萬事有我」
穆蓮笑了,心安的他懷裡閉上了眼睛,柔聲說道:「好」
白傲雪穿過一道道紗簾,在屏風前站住了,雖然寢宮沒有點燈,但是今夜是月圓之夜,那月光雖然清冷,卻很明亮,她透過月光依稀可以看見龍塌上平躺著的兩個人,心在那一刻已經被利刃刺得千瘡百孔,但是她卻不懂為什麼她的心還是不肯死去
屏風內衛冷鈺更是如坐針氈,只是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屏風外,是他今生唯一的愛人,他想要保護她,想要守著她,但是屏風內奄奄一息的女人卻是為了他而放棄生命的,孰輕孰重、難以取捨,最終他還是放棄了他的最愛
於是兩人雖然都是心如刀絞,雖然都是心中掀起了狂風巨浪,但是在面對彼此的時候,卻都選擇了平靜面對,於是就有了下面這段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對話
「你來了」,衛冷鈺目不轉睛的看著屏風外微微發抖的白傲雪,他多麼希望可以將她擁入懷中,為她驅走嚴寒,但是他不能,他不敢
「我不應該來的,對嗎?」
「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該來還是不該來的問題」
「也對」
「如今皇城一破,你是怎麼進來的?」
「是師叔和師姐們送我來的,因為我想見你」
「有事?」
「有事」
「什麼事?」
「我懷孕了,想要告訴你一聲,順便問一下你可以給孩子留個名字嗎?」
「真的?」
笑容浮現到了衛冷鈺蒼白的臉上,他想要站起來,但是卻渾身無力,但是這努力的一動卻牽動了他的傷口,這才讓他想起自己現在是身中劇毒,而且還連累了身邊的穆蓮生命垂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幸逃過此劫,就算可以逃過毒發身亡的命運,也不可能改變他戰死京城的決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解釋呢?
白傲雪的聲音平和中透著一股絕望的生疏,「是真的,師父親自為我把的脈,不過我現在已經後悔了,我的確不應該來」
衛冷鈺黯然在心底默默的一聲長歎,還好,她有了自己的骨肉,就算他下一刻死去,這一刻他也算是可以死而無憾了,只是一想到未來的日子裡,他最愛的女人要帶著對他濃濃的恨意了此一生,他就會覺得心痛,就會覺得不忍,卻有沒有辦法去改變,他情願她帶著對他的恨活著,也不願意她帶著對他的愛死去,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
其實他早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不是心有不忍,他也不會如此優柔寡斷,而如今一切都發生了,上天給他做出了最好的選擇,他只能接受
「有些事晚知道總好過早知道,既然你已經看到了,就接受吧,我早已經說過了,這裡不屬於你,你還是早點離開吧」
失望的看著屏風後始終躺在那裡的兩個人,白傲雪硬硬的將淚水咽到了肚子裡,她淡然問道:「我明白了,現在明白還不算太晚,我終於想清楚、看明白了,你一直假裝忘記了我,是因為她對嗎?」
「事實就在你面前,為什麼還要問?」
「是啊,我為什麼還要多次一問?她贏了,我無話可說,祝你們幸福」
說完,白傲雪轉身想要離去
「傲雪」,他心如刀絞卻無力挽留,脫口喚道
「還有事嗎?」
「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你不是墨若水,對不對?」
她狐疑的回過頭來,不解的看著屏風後那個咫尺天涯的人,低聲說道:「對,我是白傲雪,從始至終都是,你說過你相信的」
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又問:「是的,從始至終我都相信,那麼你應該不會在意墨家血案的事情,對不對?」
白傲雪想都沒有想的否認道:「不對,是我借用了墨若水的身體,如果沒有墨若水,也許我就不會來到這個時空,更不會發生這些讓我刻骨銘心的事情,上天冥冥中早已經注定我和墨若水就是一個人,我欠她一份人情,我曾經發誓一定會幫她和墨家所有的人討回一個公道的,如果不是為情所困,我早就去追查真相了」
心沉入了萬丈深淵,衛冷鈺低聲問道:「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仇人,你會幫墨若水殺了他嗎?」
「會」
「···」
聰明如她,就算是走到了末路,她也可以從對方的隻字片語中察覺到蛛絲馬跡,更何況這個男人是她願意用生命跟隨的人,她問:「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件事?」
「沒,沒什麼」,衛冷鈺掩飾著心中無法理不清的苦悶低沉的說道
白傲雪也不追問,淡然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衛冷鈺的心又是一陣劇痛,她真的要走了,他瞭解她,她這一走,恐怕就是下輩子也不見得會原諒自己了,他哀傷的看著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起來,「自己多小心」
似乎是在賭氣,白傲雪冷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