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陰雲漫天,大朵的烏雲積壓在一起,令人心生煩悶。
南越已經迎來屬於他的冬天!當暮色蓋滿天際的時候,泗水城內,頓時狂風大作。
木槿看著外面陰雲滿佈的天氣,內心不禁升起一抹煩躁。
這種天氣只會迎來金國或者西陵新一輪的進攻。要不然晚些如果碰上下雨或是下雪,只會拖垮軍隊高昂的意志!
現在這種時刻,連老天都不願意幫助南越國嗎?
木槿的擔憂沒有錯,就在晚飯時分,蕭牧還沒吃上幾口飯,就聽到城樓方向吹起的揚鳴聲!
蕭牧只說讓她好好在房間裡面呆著,不要隨意亂走動,便和匆匆趕來的戰將們走向漆黑的夜色中!
三娘在外面打探消息,木槿也沒了胃口,坐在那裡心神不寧的喝了好幾杯茶,到了後半夜,這才躺在床上,雖然一直勉強自己睡去,可是卻發現了無睡意!耳邊一直若有若無的響起廝殺之聲和鳴鼓聲,木槿心中忽然煩躁得很,乾脆倚在床稜,怔怔發呆!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木槿走出營帳外,喚來一位小兵卒,這才知道金國和西陵昨夜突然出兵,聯手共同攻打泗水城,大有瓜分之意。
蕭牧率領眾部將硬是守著城樓,勉強的阻擋了他們的進攻,但是可想而知南越的傷亡慘痛無比!支撐到現在都有些精疲力盡了!可是前方的戰場還沒有停歇,他們在比,比誰的耐力和兵力多!
蕭牧無疑是不被看好的一方!
木槿如往常般身著一襲白衣,長髮隨意披散在肩上,出門時在面龐上覆了一層面紗,只露出眼睛,即便如此仍是風華四射,輕靈的雙眸透著不可侵犯的聖潔。
木槿走到居住的城樓上,那裡離前方的城門還有很遠,登高望遠,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仍然不免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凌亂不堪的街道,隨處可見哭喊、哀嚎的百姓,完全沒有秩序可言。
城中一改之前的繁榮,頹敗蕭瑟,沿路商舖皆是朱門緊閉。
賭場和妓院。此刻完全就是安逸享樂,歌舞昇平,鶯婉琴音於耳,軟香凝玉在懷。
短暫的貪歡享樂背後,隱藏著對生的期盼,對死的恐懼。
街上的行人跌跌撞撞,亂成一團,有白衣將領不斷地帶著部下疏導整頓!想必三國開戰,其中就有兩國聯合意圖染指泗水城的消息,已經一早就傳遍了。
木槿心裡徒升一絲悲涼!
木槿怔怔的站在那裡沒有動,空氣中似乎也有了一些淺淡的血腥味,她的眼神驀然升起濃濃的暮靄之色!
在這樣一個時候,沒有人知道木槿究竟在想些什麼?因為她的表情是那麼的憂傷,卻又夾雜著一絲平靜如波和超脫塵世的冷漠!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跌跌撞撞的聲音,卻原來是三娘跑了過來。
木槿一顫,轉身看她。
在這世間,能讓花三弄失了冷靜的人,除了蕭牧,還能是誰?
快步跑來的女子,身著一襲藍白相交的長袍,如果是以前,一定是雅致風流之至,可是現在她的衣服除了有些褶皺不說,還沾染了血水而顯得有絲狼狽。
「顏兒,皇上受傷了!」三娘急切的說道,身體也有些搖搖欲墜!她仍然忘不了皇上受傷時,流了一身的血,當時差點嚇破了她的魂!
木槿驀然望向三娘,伸手扶住三娘有些虛弱的身體,眸光冷厲寒冷,凍人心扉!
木槿看著她眼中轉瞬而下的淚水,唇動了動,終是什麼也沒有說,瘸著腳步快步下了城樓!
三娘連忙緊跟而上。
「金國和西陵撤兵了嗎?」木槿猶豫了一下,才遲疑的問道。
「他們看到重創皇上,便把握戰機,此刻仍在攻城!」三娘看不到木槿的神情,想到前方的戰事,神情不禁有些黯然,開口說道。
「誰在前面督戰?」木槿冷凝的問道。
三娘回道:「鳧城留在那裡指揮將士守城!」
三娘忽然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顏兒又回來了!當年的她也是習慣用這種語氣說話,無論在她面前發生任何事情,她總是那麼的冷靜和淡漠。
「依你估計,鳧城還能堅持多久?」木槿忽然停了下來,轉眸,無言的望著三娘,許久許久,久到三娘幾乎以為她不會開口說話時,木槿才淡聲問道。
三娘苦澀的看著木槿,蹙眉道:「只怕今日午時都支撐不了!我軍抵抗兩軍進攻整整一夜,兵力大減,現在金國和西陵的兵力合起來是我們的兩倍不止,再加上皇上受了傷,軍心大亂,照此下去,我們撐不了多久了!」
木槿的臉色亦是很難看,轉身又默默地走著,只是這一次,她的步伐走得很慢,倒沒有之前聽到蕭牧受傷來的急切,三娘猜想木槿可能在想事情,也就沒有催促,漸漸跟上她的步伐,沉靜的走著。
直到視線看見蕭牧居住的庭院,掃過裡面進進出出,忙成一團的人,木槿才停了下來,淡然啟唇道:「三娘!泗水城真的保不住了嗎?」
花三弄皺眉,雖然不解木槿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還是如實答道,「泗水城必敗無疑!」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在中箭後,神情那麼的蕭瑟和落寞!
木槿又接著問道:「那師父呢?」
花三弄不解的看著木槿:「什麼意思?」
「泗水城一旦淪陷,師父的安危又該如何?」木槿臉色平靜無波,卻有山雨欲來的氣勢。
三娘聽罷,不由得心頭一震,豁然明白木槿的話外音,再也忍不住的看向木槿,「皇上如果不離開泗水城,後果不堪設想!」
「那就想辦法讓他離開!」木槿淺笑,神情幽深。
三娘怔在原地,看著木槿,神情為難道:「皇上愛民如子,他又怎會捨棄泗水城百姓不管,獨自離去!」
「他在這裡非但解決不了泗水城之危,反倒還會將自己淪落到危險之中,泗水城淪陷固然會令南越恐慌不安,可是南越皇上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只會給南越帶來無盡的黑暗和絕望!孰輕孰重,你應該想清楚!」木槿話到這裡,三娘雙眉才算是真正的緊緊蹙在了一起。
她又怎會不明白木槿的顧慮,事實上前不久在戰場上,已經有多位將軍跪在地上請求皇上速速回京,奈何皇上根本就不聽他們的勸告!
他們現在也是無計可施!況且皇上現在還受了傷!真是雪上加霜!
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三娘咬著唇,忽然看著木槿說道:「你有什麼主意?」木槿既然說得出,只怕已有打算!
木槿聽了,忽然間笑了!那種浮華閱盡,淡泊雅然的嫻靜之姿,不是一時之功,更不是隨意便可臨摹的。
三娘見了,修眉蹙的更緊,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