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城,街道上時時傳來雷動滾滾的馬蹄聲,還有策馬疾馳的少將。
木槿站在城樓上,看著大街上整裝齊發的兵將們,眼神染上了一絲輕愁!
她昨天黃昏時來到泗水城,聽聞當天金國發動的戰事剛結束不久,而西陵的大軍已經在泗水城東郊駐紮完畢!
蕭牧見到她來到這裡,又驚又喜,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擔憂,原本當天就要讓三娘再把她送回去,可是木槿的態度很堅決!
蕭牧無奈,又想到如今戰事滋生,外面亂得厲害,如果西陵和金國派人在半路攔截木槿,那就糟了!
如此一想,蕭牧就讓木槿留了下來。
今日西陵和金國都沒有任何的宣戰,蕭牧不敢掉以輕心,從早晨到現在,都還在議事廳和眾將士商討作戰計劃!
木槿閒來無事,心裡煩躁之下便出來走走,可是見到泗水城裡一派冷凝肅殺之色,不禁惆悵之意倍增!
如果一開始天闕是為了她而攻打淮關,可是現在即使蕭牧願意放手,泗水城這場大戰也會繼續打下去!
南越丟失淮關,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停戰!
而金國和西陵,面對疆土的誘惑,又怎會輕易收手!
她是他們開戰的誘因,事到如今她還能阻止這場大戰嗎?如果能夠阻止,她究竟該怎麼做?
說到底,一切都是因為她啊!
沉思間,肩膀上面一暖,她不禁低頭看去,只見肩上已經披了一件玄色長袍,上面繡著騰空而起的金龍,栩栩如生!
木槿睫毛顫動了一下,在這泗水城裡只有一人能穿這龍袍,也只有一人,除了蕭牧還能是誰?
木槿側頭看去,蕭牧已經站在她的身旁,看著街市上的騎兵,目光清冷中夾雜著肅穆。
木槿的視線也看向城樓下的兵將,靜靜的說道:「談完事情了?」
「嗯。」蕭牧含糊的應了一聲,聽那聲音卻是有化不開的憂慮和惆悵!
這也難怪!金國和西陵不約而同駐紮在泗水城下,南越國和兩國的兵力相比,懸殊太大。若是金國和西陵結盟,那泗水城就慘了!
泗水城是通向南越的一道重要屏障,如果這裡再遭淪陷,那南越的氣數就岌岌可危了。
也難怪蕭牧會愁眉不展!
木槿眉心微蹙道:「今天似乎很風平浪靜!」
蕭牧的眼睛裡有了一絲冷意:「西陵兵臨城下,妄想分一杯羹,金國又豈肯善罷甘休?探子來報,說金國派了使臣一早便去了西陵營帳,至今還沒有離開那裡!」
靜靜地,木槿忽然說道:「對不起!」
蕭牧看著木槿,神情有絲不悅:「為什麼忽然間說起這個?」
木槿微不可聞的歎息出聲道:「如果不是因為我,淮關也不至於會淪陷,泗水城更不會遭此險境!」
蕭牧安撫她道:「這又怎能怪你?即使沒有你,三國的戰爭也遲早會發生的!」
木槿的眼神染上了一層暮靄,說道:「但我畢竟是這場戰爭的誘因!」
蕭牧握著了木槿的手,雖然冰冷寒徹,可木槿仍是能夠感覺到那份無言的溫暖!
她彷彿又回到了以前!
以前,師父也總是很喜歡這樣握著她的手,給她取暖!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小動作,但卻讓她一直記了很多年!
蕭牧墨海浩然的雙眸中綻放出灼灼光亮,沉穩有力的說道:「顏兒,天下局勢,自古以來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帶你回南越,的確是為戰爭留下了隱患,但是你並不是主因,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
木槿身體一震,驀然看向蕭牧,遲疑了一會,這才說道:「如果我現在離開南越呢?只要你肯放手……」
蕭牧低低的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放你離開,就能夠解決所有的難題嗎?」
木槿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離開,能夠帶走一些什麼!我只是擔心我的存在,會引起更多的腥風血雨!」
蕭牧握著木槿的手一緊,說道:「這不關你的事情!」
木槿苦笑一聲,脫口說道:「怎麼會和我無關?安昊翼、你、天闕對我來說都很重要,在這場看不到盡頭的廝殺裡,不管你們誰受到傷害,我都會很難過!師父,在你們的爭奪遊戲裡,其實我才是最為難得那一個!你能明白嗎?」
聽到木槿話語中的酸澀和不安,蕭牧不禁伸手將她頰邊的髮絲捋到耳後,淡聲道:「顏兒,你是那般美好,值得擁有這世間優秀男子的追逐,別說我不肯放你離開南越,即使我願意也不會是在現在!就像你所說的,金國攻佔淮關,如今又和西陵同時駐兵泗水城百里之遙,這已經不單單是為了爭奪你而引起的戰亂,它甚至關係到南越的社稷是否會產生動搖!我身為南越的君王,不能放任我的子民生活在擔驚受怕,水深火熱之中,戰爭已經是避無可避!」
避無可避……避無可避……
木槿一陣顫動,定眸望向蕭牧,臉上泛著淡定的笑容,笑紋如菊:「師父,我怕金國一旦和西陵聯合攻城,泗水城定是難以招架,任憑你雄韜偉略,部署周全,到頭來在兵力懸殊上只會功虧一簣!師父,如果把我交出去,或許還能暫緩戰事!」
蕭牧驀然放開木槿的手,臉色陰沉,憤聲道:「把你交出去,除非我死!」
「師父……」木槿咬著唇,想說什麼,但是看到蕭牧的臉色,知道說出口的話,他也不會聽,不禁歎息一聲,止了話!
「好了,別說了!」蕭牧大概也意識到他的話語剛才有些過重,離開前不禁說道:「上面風大,你沒事的話就先回房好好歇著吧!」
木槿沒有動,視線看向泗水城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巍然聳立,城民都是門戶緊閉,惴惴不安的躲在家裡,原本因為生意而揚起的招牌,也在寒風中來回飄搖,顯得孤獨而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