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國南嶺下郡,一處看似尋常的庭院中,裡面僕役三五成群,身形矯健條紋不亂的忙碌著,明眼人一看,就能夠看出那些人,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西廂一處獨立的庭院,雅致的房間內,一個殘顏女子倚著床稜,靜靜地坐著。
「木槿姑娘,身體好些了嗎?」青溪收拾著藥碗,靜聲問道。
木槿淡聲笑道:「已經好很多了!」天闕那日從山崖上摘來寒草,她服食了之後,燒已經退了下去。
之後天闕又帶著她和青溪等人在這裡匯合,這是他們來到南嶺的第二日。
南嶺與濮陽城相隔不遠,相信三娘他們斷然不會猜到他們會留在這裡。
「那就好!」青溪寬慰的笑了笑,木槿姑娘生病之後,主子很擔憂,他們都盼著木槿姑娘能夠快些好起來。
主子表面不說,可是他們都知道主子選擇留在南嶺這種危險的地方,都是為了木槿姑娘的病!
能離開,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青溪恭聲說道:「你再休息一會,主子一會就過來!」
「好!」
木槿看著青溪將碗放好,正欲出門,不禁出聲喚道:「青溪!」
「姑娘有事?」青溪疑惑的看著木槿。
木槿皺眉問道:「我師父去了哪裡,你知道嗎?」
青溪回道:「令師那日找到主子,告知你被南越國的人帶走之後,就離開了,屬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說起來,青溪等人都很不齒鬼醫左先子!他對自己徒兒的生死可真是一點都不顧!那天匆匆報完信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哼著小曲消失不見,至今都未出現過一次。
他們都深深地同情木槿,怎麼就攤上那麼一個無情無義的師父!
木槿倒也沒有在意,心裡反而一鬆,輕聲說道:「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師父只怕去了金國的冰島,他一直嚷嚷著挖出那裡珍藏多年的好酒,暢飲一番,逮著機會,自是不肯浪費掉!
青溪看到木槿平靜無波的表情,著實怔了一下。這師徒兩人相處的方式還真是令人疑惑不解。
「那姑娘好好歇著,有事的話傳喚一聲便是!」青溪行了禮,緩緩退了下去。
木槿剛喝完藥,頭還有些昏沉,不禁又沉沉的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悠悠的醒了過來,在看到坐在一旁安靜喝茶的男子時,木槿不禁怔了一下。
天闕輕輕的笑道:「你醒了!」
「什麼時候來的?」木槿眼睛閃爍了一下,問道。
天闕走過去,幫她把靠枕放好,笑道:「有一會兒了!」
木槿注意到他的傷口也都處理過,心裡漸漸放鬆下來。她靠在軟枕上面,感歎著他的貼心,看著他道:「怎麼不叫醒我?」
天闕回身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榻邊的圓桌上,「看你睡得那麼香甜,我不忍心!」
木槿微怔之下,心中百轉千回,平穩了一下情緒,她平靜的淺笑嫣然,淡聲道:「你待我太好了!」
天闕低低的笑聲逸出口:「這世間除了我的家人,也唯有你待我最好!我不待你好又能待誰好!」
木槿沉默了一會,眼睛裡面也有絲笑意:「你是在報恩嗎?」
天闕難得的也開起玩笑道:「報恩的話,是不是還要以身相許?」
木槿輕笑:「我可不敢要你!」
「為什麼?」這句話,天闕倒是有些認真,
木槿笑笑,眼底一絲落寞稍縱即逝,悠然說道:「你這般美好的男子,應該與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在一起。」
天闕定定的看著她,眼裡一片溫柔:「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已經在我面前了!」
蹙起眉,木槿問道:「你是說我嗎?」
天闕輕笑:「這房間裡除了你我還有別人嗎?」
木槿輕抿雙唇,不發一言,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沒有你想的那般美好!」
「你好不好,別人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平淡的一句話,卻像是春雷一般,落地有聲。
木槿的聲音略略揚高,凝視著對面俊美無雙的面龐,她提醒道:「你對我瞭解有多深?」
「我只要知道你是青面醫仙就足夠了!」天闕雅顏的笑容裡帶著莫名的深意。
木槿聽罷,似笑非笑的低吟道:「除了青面醫仙,你難道從來就不曾查過我的身世?」
天闕漫不經心的看著她:「這很重要嗎?」
木槿勾起一抹嫣然的笑容,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西陵人,上官楓是我的父親,而我除了是暗門少主之外,更是西陵長公主!」
天闕靜靜的看著她,笑容稍斂道:「為什麼忽然要說這些?」
每個人都有過去,木槿不願意說,他自是沒有問過!只是因為不想讓她的傷疤再次撕裂,又痛上一次。
木槿淡淡說道:「有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為什麼是現在?」
「因為你本屬無辜,可是因為我,卻被攪進西陵與南越國皇的爭鬥中!」
天闕聽出木槿話語中有掩飾不住的傷感,不禁柔聲道:「我不在乎這些!」
木槿莞爾一笑,伸手把自己的頭髮攏到一邊,狀似輕鬆的說道:「我知道你並不在乎這些,因為你雖然退位,可你畢竟是金國的後主!聽聞你退位當天,你的眾多幕僚也都紛紛消失不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消失後,是和你一起歸隱山林!」
天闕微怔,淺聲笑道:「木槿,你一直都很聰明。」
木槿頓了一下,嘴角有了一絲苦笑,說道:「不,我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聰明,我只是善於動腦罷了!」
聽到那樣哀傷的話語,天闕措手不及,喃聲道:「木槿,我做這些事情,只是希望你開心,如果你喜歡的人是別人,我一樣會放手,給你想要的!反之,如果你過得並不幸福,我亦是不會視若無睹下去。」
木槿恍然,開口說道:「如果安昊翼和蕭牧能夠如你所想一般,那就好了!」
天闕把眼轉開,凝神對著面前冒著青煙的茶水,徐徐道:「不要奢望他們會和我一樣,因為他們不是我,而我也永遠成為不了他們!我和你經歷的種種和他們並無關係,而你和他們之前發生的事情,我亦無從參與!孰是孰非,根本就無從考究!但是有一點卻是真的!你不管對他們感情如何,他們總歸是愛你的!」
木槿冷笑道:「愛是強迫和佔有嗎?」
天闕皺起眉,說道:「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定義愛究竟是什麼!我只知道愛是靠心去體會的!」
靜靜地,木槿問道:「一個無心的人,還能夠愛嗎?」
「木槿!不許這麼說自己!」天闕不喜歡木槿這麼說自己,有些心煩的打斷她!
室內頓時有了片刻的沉寂,木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看著天闕,臉上現出一抹深邃和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