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的陽光高懸於空,天闕踏草疾飛,他的黑衣刮破了很多處,裸露在外的手臂,也是血跡斑斑,一看就是被樹杈和尖銳的石子劃破的!因為沒有處理,都有些乾涸!
離得很遠,便聞到一股刺鼻的濃煙味,天闕看著前方升起濃煙的地方,心裡一突,大驚之下,連忙疾飛而去。
仍然還有一些火苗,但是並不算很大,天闕離去前還好好的破廟,此刻竟然狼藉一片,瓦片和木炭散落在一起,看起來異常蕭瑟。
天闕臉色陰沉,腳步踉蹌了一步,眼神裡的光悉數黯淡下去。
他的心越來越痛,莫名的心慌籠罩著他,天闕一瞬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怎麼會這樣?
因為天闕在路上並沒有見到鳧城等人,所以並不知道火是他們放的!
他一心想的是他離開的時候,木槿還昏迷不醒,如果是失火,那木槿豈不是……
天闕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張嘴想喊出木槿的名字,但是話到嘴邊,卻發現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深沉的悲哀和不敢置信幾乎瞬間擊垮了天闕的神智。
驀然他衝向雜亂的廢墟那裡,不顧還很滾燙的木炭,瘋了一般的動手扒挖起來。
如果木槿還在裡面,如果她還在的話……
「木槿……你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天闕的聲音低沉暗啞,聲音像結了冰一般,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眸中的沉痛和暴戾如疾風驟雨般掠向地上的木炭和石塊。
他無意識的挖著,手上佈滿了血泡和鮮血都不自知。
「木槿……木槿……」
時間一分分的過去,天闕的手已經麻木,晨曦的陽光也漸漸開始移向正空,雜草那裡緩緩出現一陣淺淡的聲音。
只是天闕並沒有注意到。
木槿到那裡時,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可也就是那一幕,瞬間便將她打擊的潰不成軍。
天闕手上臉上骯髒不已,失了往常的孤傲冷靜,整個人的神智似乎早已迷亂。
木槿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就那麼麻木的站在那裡,她的臉龐上有著複雜不已的震顫,一陣風吹過,將她的頭髮吹起,右臉頰上面的傷疤一下子變得猙獰冷厲,她的眼神更是深沉難測。
木槿能夠感受到,天闕的身上帶著刀刃般的凌厲,他沒有注意到木槿就在他的身後,或許他的意識早就開始混亂。
木槿失神的看著他像個瘋子一般,在殘磚破瓦間翻找,眼睛裡漸漸浮起了一層迷霧,然後轉瞬掉落。
「天闕!」她輕輕的喚道。
天闕頓了一下,覺得是自己的幻聽,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天闕。」這一次,木槿虛弱的走了過去,雙手握住了天闕的肩膀。
天闕一震,狂亂的雙眸漸漸恢復清明,感受到肩膀上的溫熱,他極其緩慢的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他渙散的雙眸這才有了一絲焦距。
木槿看向天闕的眼色,不由得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
天闕的眼睛深處,那樣鬱結壓抑的色調,竟然沉重冷硬如鐵。
天闕專注的看了木槿很久,胸臆間彷彿有無數的聲音在呼嘯著,要掙脫出來。
驀然,他厲聲吼道:「你到哪裡去了?」
雖是吼叫,但是天闕話音裡的顫抖卻是顯而易見,木槿的眼眶忽然濕潤起來,她想揚起一抹笑,卻在看到天闕一向溫和的雙眸佈滿血絲時,忽然覺得喉嚨堵得難受,淚水洶湧而出。
天闕的眼睛也開始漸漸模糊起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他的手在顫抖,兩行淚水緩緩順著他蒼白的臉龐滑落。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笨拙的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別哭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在害怕……」說到這裡,天闕驀然止了話,要是破廟起火時,木槿昏迷不知,有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了!如果真是這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活下去。
木槿感受到他的顫抖,這個高大如神,看破很多東西的男人也有害怕的時候,而且還是為了這樣一個她。
木槿不自禁握緊了手,然而聲音卻從容淡定,「你以為我會死!」
天闕鬆開木槿,視線專注的看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
他的喉結顫動了幾下,緊緊地咬著牙,黑眸中的痛苦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我只是在怕!」
木槿微歎氣,看著漆黑的木炭,神情飄渺,語氣平淡無波道:「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還要好好活著,雲遊天下呢!」
天闕的聲音低沉暗啞,神情間更是有了一絲尖銳的冷峭:「幸虧你沒事!」幸虧!
簡單的一句話透著沉甸甸的情感,木槿微微震了一下,看到他雙手上兀自流淌滴落的血珠,不禁蹙眉的說道:「你的手受傷了?」
「不礙事!」
木槿沒有聽從天闕的話,伸手執起天闕的手,用袖口輕柔的擦掉天闕手心傷口周圍的碳渣,以防感染。
天闕看著木槿的動作,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柔情,淺聲問道:「你剛剛去了哪裡?」
木槿沒有抬頭,靜靜的說道:「我醒來後見你不在這裡,猜想你可能是去尋找寒草,擔心你有事,就出去尋找,久尋不到,正打算回來等你,卻在途中發現鳧城等人,便設計引誘他們遠離此地,耽擱了一些時間,這才得以回來見你!」
天闕的眼睛裡迸發出嗜血的冷意:「如此說來這裡的火是他們放的!」
這樣一來,這裡反倒安全了!
幸虧木槿當時已經不在這裡,他自是知道鳧城並不會為難木槿,但是抓走卻是一定的。
說起來都是他疏忽,當時看木槿昏迷嚴重,怕她出事,猜想鳧城並不會這麼容易找到他們,這才出去找尋寒草,殊不知走遠了一些,若是木槿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木槿沉默不語,抬頭看向神情冰冷的男子,許久忽然問道:「我如果沒有趕回來,或者是在途中被鳧城發現抓走,你只怕會一直這樣下去吧!」
天闕沒有血色的唇角浮出慘淡的笑意,「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總要找到你才行!」
木槿一怔,豁然對上那雙熟悉至極的雙眸,低低的歎息聲溢出唇瓣,「真傻!」
天闕淡聲笑道:「這世間癡傻之人又豈是只有我一人!」
木槿睫毛顫動了一下,化為無言的平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