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熟睡中的木槿被外面一陣敲門聲驚醒,心裡當即一突,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了上來,連忙披衣下床,打開房門,就見青溪著急的看著木槿道:「姑娘,您快去看看後主!他不久前發病了!」
木槿心裡一驚,連忙拿起桌上的藥箱,隨青溪趕了過去,路上兩人走得飛快,木槿的左腳一陣抽搐,瘸的更加明顯,青溪見了,伸手欲扶,木槿也沒有阻止,這個時候還是先見天闕要緊。
「派人監視那些人了嗎?」木槿問道。
「姑娘放心!這幾天一直都在監視!」青溪說道。
那就好!木槿鬆了一口氣,來到天闕的殿門前,就見外面站了兩排垂頭不語的太監宮女,中間還停了一頂軟轎。
木槿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在西陵國的時候每次妃嬪侍寢,都會是這等架勢。
木槿想起這一年以來每次侍寢後消失的女子,不禁歎息出聲,雖然想不到在她們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噩夢,但總歸是一條人命!
真是奇怪,以前她殺人無數,更是那些殺手的首領,可是跳崖之後,作了大夫,似乎性情也轉變了過來,對人的生命倒是格外的在意起來!有時候想想,反倒像是一種彌補。
木槿走到門口,果然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痛苦的求饒聲,聲聲淒厲入耳,聽那聲音彷彿是來自地獄一般,恐懼和驚顫。
木槿猶豫了片刻,看著青溪擔憂的眼神,推門走了進去。青溪也連忙跟上,隨後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人恐懼又探究的目光。
兩人觸目便見天闕一改之前的模樣,宛若野獸一般,整個人趴在一個衣衫破碎的女子身上,女子身上青痕交加,眼中的情慾和嬌羞盡撤,升上眼眶的是心力交瘁的散亂光芒。可想而知剛才她都經歷了一場怎樣的噩夢。
此刻天闕眼睛呆滯,完全喪失了人性,週身青筋暴露,更是目露凶相,宛如吃人的厲鬼一般,驀然咬向女子纖弱的脖頸。
「啊——」一聲淒厲的恐懼聲和哭喊聲融合在一起,從女子的唇瓣間迸發而出!惹得看到這一幕的木槿和青溪均是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相較於木槿的震顫,青溪因為在這一年間見過幾次,臉色除了蒼白一些,倒也並沒有怎樣。
木槿忍住喉嚨的嘔吐感,看著天闕宛如吃人的厲鬼般,嗜血如命的吸食,已經死去女子的鮮血,木槿的心中升起一抹疼痛!她還記得白天的時候,這個君王是如何的談笑風生,在同她講起身為君王的無奈時,臉上的落寞和孤寂,木槿不禁想,在他被人操縱的最深處,心裡也是有諸多的無奈和絕望吧!
天闕埋在女子頸項間的臉龐,忽然靜止不動,因為突然聞到了活人的氣息,不禁茫然的抬眸看去。
木槿接觸到他滿臉血污的臉龐時,心裡震了一下,飛快的在青溪耳邊吩咐了兩句。
青溪點頭,在天闕走下諾大的床榻,快要來到木槿的面前時,青溪忽然騰身躍起,閃身在天闕的背後,出手快速的點上他的穴位,天闕瞬間定在了原地。
兩人剛鬆了一口氣,木槿取下藥箱,剛要拿銀針,就聽到青溪一陣驚呼,出口提醒木槿的話語還沒有說出,木槿就被一雙青筋暴露的有力手臂,緊緊地扣在一具高大的胸懷中。
察覺到天闕不穩的氣息和滾燙的體溫,木槿的眼中不禁寒了寒。她還真是小看了那個降頭師,竟然能夠瞬間激發天闕的內力,衝破那麼嚴密的穴位,真是防不勝防。
木槿注意到青溪已經從地上站起來,正要過來解救她,木槿不禁連忙阻止她上前,事到如今還是不要激怒天闕的好,一旦激怒,靈降的反噬只會給天闕造成傷害!
天闕的鼻端聞到一股藥香,眼中幾乎看不見的瞳孔,似乎又張開了一些,但是瞬間便化為空洞,他將臉龐埋在木槿的脖頸處,細細的聞著,似乎是找到了新鮮美味的獵物,天闕猙獰的一笑,張嘴就朝木槿的肩膀上咬去。
木槿一聲悶哼,生生的忍住,趁他防備鬆懈,木槿連忙取出一直攥在指間,剛才匆忙拿起的銀針,快速的扎進天闕的昏睡穴。
銀針剛一刺入,果然天闕咬住木槿肩膀的牙齒驟鬆,整個人癱軟般的倒了下去,被一旁的青溪連忙接住。
木槿看了眼肩膀上的血痕,皺了下眉,還真是夠折騰的!
同一個地方,竟然被三個人都咬過!哎……
青溪扶天闕上床,為他蓋好被子,看著默立不動的木槿,眼中閃過一絲感激,看到她肩膀上的傷,似是很嚴重,不禁開口擔憂的說道:「姑娘,還是趕緊處理一下您的傷口吧!以防惡化!」
「不礙事!」木槿掃了一眼榻邊死去的女子,歎息道:「你還是先派人把這裡處理乾淨吧!」
「也好!」青溪輕輕擊掌,室內瞬間出現幾名黑衣人,不用青溪指示,這種事情好似已經輕車熟路一般,將女子帶走,瞬間消失不見!
木槿回房簡單的在肩膀上上了點藥,在看到肩膀上面鮮血粼粼的傷口時,不禁眼神恍惚了一下,微不可聞的,她輕輕的笑了一聲!有些乾澀,又有些釋然!
傷口可以覆蓋,但是人的心呢?應該也是可以的吧!這三年來,她既然在江湖上行走,自是也聽到了很多關於幾國皇帝的傳聞。
安昊翼的消息,有時候傳進她的耳中,她都會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有時候甚至會覺得根本就是做了一場繁瑣冗長的夢境,華麗淒楚的不真實!
這些年來,盛傳西陵建文帝換女人如同換衣服,西陵皇宮嬪妃更是由原來的三十餘人擴展到現在的一千餘人,後宮生活糜爛,但是朝廷和民間卻是一派祥榮平和安定,三年間,建文帝將整個西陵推向了歷代君王臨朝的繁榮最高峰。西陵一時間國力、財力、民力、軍隊躋身於三國之首。
木槿站起身來,將藥箱合上,推開門,走了出去。將那個人和他的一切都關在了黑暗裡!曾經那麼鮮明愛著的男人,為什麼現在偶爾想起,都會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今夜沒有月色,空氣略顯煩躁和潮濕,木槿覺得燥熱不堪,在金國就是這樣,氣候總是變幻無常,此刻的濕熱只是預示著即將而來的暴風雨。
六月天,娃娃雨!用來形容金國的天氣,還真是再貼切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