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起,竹林搖戈,轉瞬即逝。
靈山如同往常那般平靜,死寂如枯燥微黃,像極了鋪滿地面的枯葉。映照微和的天空下,始終如一的碧空海,構成一幅紫青與微黃的世界。
陰和的霧靄下,紫青如汪洋般讓人懵然尋不得邊際,飛離不出的言表,淬成孤寂一再冷淡卻愈發清穎,充斥著靈動的氣息,亦使青竹變為紫竹。
這是一個靈動與落寂的世界!
帶著青銅面具的少主,走在紫竹林間,感受著薄霧的環繞,有種恍然隔世的滋味爬上心頭。
紫氣東來,夜語竹生,夜來至,彈指一瞬間,逆陰陽混淆,青竹動盪,難分折繞!
身穿一襲白衣的木槿,披散著一頭長髮,步伐極其緩慢的走著,她的耳邊一直有風刮過,微涼。偶爾糾結著她的長髮,像一首泣歌。
來到靈山,不知不覺已經三年了!卻彷彿只是昨天!她和師父半年前去了南越邊境,在那邊救治了不少人,本來兩人打算一起回靈山的,但是臨走時,師父聽聞南越國蘭全山生長了一株奇花,名喚鎖青,是世間罕見的治病良藥,便匆匆與木槿分道揚鑣去了南越,而木槿在回靈山的途中,經過金國清城時,在那裡見到很多城民因為鼠疫而喪命,為了以防茲事體大,木槿就留在那裡為人治病,待完全控制病情,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
木槿收拾行囊,就連忙趕回靈山,已經半年了,算算時間,師父也該回來了!
穿過竹林,便能看到一處清新雅致的屋宇,但是很可惜,師父並沒有回來!屋舍裡佈滿了蜘蛛網。地面、桌面以及床上到處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裡面還有萬物腐敗的氣味。
師父是一個極潔癖的人,桌面上有一點點的灰塵都很難令他容忍。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師父還沒有回來!想來是有事情耽擱了!
如此又是半月過去,靈山的上空,日昇日落,月現月隱。
木槿倒不怎麼擔心師父,身為醫者,能救人,當然也能靠著高超的醫術殺人。
左先子總是取笑木槿不懂得怎麼生活!
木槿通常都會淡淡的笑笑,也並不反駁!也許師父說的是對的!
她今年二十一歲,少言、嗜睡、身上的衣袍除了黑就是白,殘顏外加瘸子,一頭及地的長髮沒用任何髮飾凌亂的披散著,眼神滄桑。
這樣的眼神出現在一個雙十姑娘的臉上,不協調的刺眼,她卻無力改變,或許堅守這裡才是她的宿命,守著靈山和師父直到氣息消失,但這也只是她的個人想法,直到後來她才發現,原來一切都無非是鏡中花水中月,她人生中的一次幻覺。
有些東西,不是她想改變就能夠改變得了的!
師父延遲回來的一個月後,靈山來了一群身著皇家錦衣衛衣服的部將。
為首的是一男一女,身上俱都透露著尊貴之氣,眼中更是精光盡現,內行人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來他們定是難得一見的高手,能夠帶領金國皇宮錦衣衛,看樣子兩人地位不輕!
女的年輕貌美,一身束腰白衣;男的俊逸不凡身著黑色長袍,兩人均手持一把長劍。
他們出現時,木槿正在培植的藥草前,負手看蝴蝶在裡面穿梭嬉戲。
她的唇間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痕掠過,看這架勢,只怕又是有事情來找她了!她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每年都會出現很多。只是看這些人的裝扮,這次來找她或者是找師父的人來頭不小!
「在下青溪」。女子拱手抱拳道。
「夏弦」。男子接著報上姓名。
自稱為青溪的女子接著說:「尊我家主人之命,特請木槿姑娘出谷,務必前往皇宮與主人一聚。」
皇宮!主人!木槿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最終恢復沉寂。
眼睛移去,發現左側肩膀上落了一隻蝴蝶,木槿抬手過去,蝴蝶竟不飛走,木槿心思一動,緩緩伸出手,那蝴蝶仿似是受到了木槿身上的藥香所吸引,緩緩飛到木槿紋絡分明的手掌心裡,木槿輕輕一笑,淡聲道:「我如果不去呢?」
皇宮那種地方,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果沒有必要,她真的不想趟宮廷的渾水,而且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姑娘,這是你師父左先子的親筆書信!還請過目!」名喚夏弦的男子適時的遞上一封書信,交給木槿。
木槿臉色微變,掌中蝴蝶展翅飛走。
木槿接過書信,眼中的狐疑漸漸化為平靜,還有一絲無奈!
這封信的確是師父親手所寫,並且是寫於半月前。師父在信中沒有多說,只是簡短的說他現在還在南越國蘭全山,等待鎖青成熟,可能還需一些時日,方能回到靈山,讓她勿念!另外又說來找她的人,之前曾經找過他,但是因為他分身不暇,自認醫術不及木槿,便將那些人請到了靈山見她!在信的最後,師父只是提醒她這次要治病的人身份特殊,讓她一切小心!凡事須謹慎!
木槿知道師父的脾性,等待了那麼久,鎖青只要一日不成熟,他便不會離開那株奇草的身邊!
只是師父這次可算是害苦她了!不想沾惹皇宮的人,偏偏師父還請他們過來「邀請」她過去!
照此看來,她如果說自己不去,這些人完全有可能強行把她帶過去!
木槿忍不住問道:「你家主子是……」
「姑娘去了便知!」青溪說道。
木槿微微的笑道:「我如果不去呢?」
「主人說,姑娘看完信一定會去的!」一直沉默的夏弦,忽然說道。
似是來了興趣,木槿接著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夏弦沉聲回道:「主人原本要請的人就是木槿姑娘,之所以派我等先去拜訪左先子,也是為了帶來書信,方便請你進宮!」
木槿一怔,蹙起了眉頭:「你家主人知道我師父在南越守護鎖青,還故意那麼做?」
想來也是不簡單的人物,如此精通於算計,好比安……木槿覺察到憶起了不該想起的人,唇邊泛起一絲冷嘲。
青溪看出木槿的不滿,不禁有禮的說道:「姑娘到時候見到主人,可以親自相問!」
木槿眼睛閃爍了一下,恬淡的笑道:「你家主人為什麼要見我?」
「姑娘醫仙之名響徹三國,主人見你自是有主人的理由!」青溪迂迴的話語響起,木槿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果然不是簡單的女子,單憑這般說話方式,就不難看出她的身份……
木槿似是想到了什麼,一時間倒也沒有再說話。
青溪繼續說道:「姑娘跟我等去了,自然什麼也就明白了!」
「我能拒絕嗎?」靜靜地,木槿輕笑道,「走吧!」
「姑娘,請!」青溪似乎怔了一下,為木槿的豁達,形態間沒有絲毫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和不安,有的只是平淡!
也許這樣的女子,年紀輕輕便被冠上醫仙之名,也並不是毫無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