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被自已迷倒了麼?」無影的話讓我一笑。
「那夫君被迷倒了麼?」我揶愉著。
無影面上一僵,沒想到我會反詰一句,「好了,吃飯吧!」
吃過之後,影照舊去辦公事,近來,他的公事總是沒完沒了。
我呢,無所事事,照舊在府中做些無聊的事,其實,無影並沒強迫我呆在府中,是我自己不想出府。
此刻,我懶洋洋地埋身躺椅中,又有些困乏。
「王妃!」
「嗯!」
「……」
半天沒聽到聲音,這馥郁又怎麼了?
我轉過頭,以眼神詢問她。
「王妃,奴婢……奴婢聽說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馥郁吐了口氣,怎麼辦?這無意中聽到的話,說還是不說?王爺都沒有一點要說的意思,她這麼做是不是多嘴了?可是,畢竟是王妃的父親啊!
「你說吧!」打從昨天,我就發現馥郁有點不對勁。
「是滁郡尹郡守,您的父親……」馥郁擔憂地看著我。
滁郡?!尹鋒!哦,對,影說他是我的父親,尹鋒早年喪妻,膝下無子,只我一個女兒,據說我是被寄放在尼姑庵中長大!而我的父親,一直駐守滁郡,孤苦一人。不知為什麼,不管對父親,還是無母又不能在父親身邊成長的事實,我似乎全都沒有半分感覺。
眼下,這是怎麼了?馥郁這麼吞吞吐吐,是他……是父親出事了麼?還是死了?奇怪的是,即使有這麼一層猜測,我竟然並沒有感到悲傷,也沒有不安,甚至連一絲緊張都沒。
我聽到自己平靜地問著,「他莫不是出事了?」
「郡守大人……過世了!」
馥郁緊盯著我的臉,我想我的表情讓她失望了。「王爺早就知道了,是嗎?」
我不等馥郁回答,往書房走去,現在是他在書房閱批公文的時間。
「鈴兒?你怎麼來了!」無影放下手中的筆,扶我坐在椅子上。
「尹郡……我父親,他不在了!」彷彿在陳述不相干的事。
無影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已命人厚葬,後事已經辦妥!」雖然是個假岳父,但這件事只有尹鋒與他知,戲自然是要做足了的!可惜呵可惜,他已查到尹艾鈴的下落,而尹鋒卻無法再見女兒最後一面,自己答應他的事終是沒有辦到啊。
「那他……我是說我父他是怎麼死的?」從影的口中證實了我的猜測,可我一點也不悲傷,一定是因我還沒有拜見過他,我又生了病,全不記得過去之事,對他實無半點印象,而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尚未見上一面卻死了,我真的覺得遺憾,是的,遺憾,僅此。父親若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我已派人調查過,是從馬上摔落……」
我打斷了他的話,「落馬應不致死!」
「我知道,你聽我說完!」無影站在我面前,「尹大人是腦中有疾,致其猝死!怕你傷心,本想過些日子再告訴你!」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不怪你,那我們何時啟程拜祭父親?」我是真心想要好好拜祭,不知這算不算得是減輕自己心中的負罪感,畢竟,我是他唯一的女兒。
「可你的身體?」
「有你照顧,無妨!」
「你……當真要去?」無影認真地問。
「為人子,當盡孝。」我想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就明日吧,我去準備!」
門已關上,無影看著窗外已走遠的背影,喃喃道,「真要去滁郡麼?」
一大早,我已準備好一切,當然,大部分都是馥郁替我準備的。
影今日的情緒有些沉重,與我坐在馬車中,不發一言。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開王府,可我卻無心欣賞路上的風景。
小傢伙又動了,我的肚子被他扯得生疼,不由得撫上小腹,擰緊了眉。
「怎麼了?停車!」無影的擔心全寫在臉上,讓他冷酷的臉龐多了幾分柔軟。
我搖頭,「沒事,繼續走吧!」
他卻抓緊我的手,「還是下車休息吧,都走了一天了,今晚在麻盧鎮落腳!」
「好!」我沒有再執意繼續行路,影說得沒錯,走了一天,我是累了。
到鎮上時,已經入夜,這只是一個小鎮,沒有青王府的別苑,還好無影早做了安排,我們在一座雅致的宅子裡住了一夜。
就這麼一直走,一路都有照應,終於在第七天落日時分,我們到達滁郡。
挑起車簾,看著城樓上那清晰的兩個大字「滁郡」,我感覺自己的心緊了一下。
無影在我的耳邊,輕輕說,「到了!」一手放下了簾子。
總算到了,這裡雖然是邊郡,卻設有青王府的別苑,我們直奔別苑。
又是天明,出來時,我身邊並沒有帶丫頭,還好,別苑的管家已提前安排了丫頭前來服侍,我整理好自己,來到前廳。
「影,可以走了!」明知自己很累,可我堅持去看父親,若不是影攔著,只怕昨夜業已去了。
「好,出發!」
郡守墓在一座山腳下,墓後蒼松翠柏,墓前山花綻放,不論是墓的建構,還是墓地的選擇,看得出影安排得很好。
今日祭奠,並無外人,這也是我的要求。
但,影還是請了寺院的高僧來做法事。
儀式終於開始,不知道是受法事聲音的影響,還是的確觸景生情,只知道淚如雨下,道不盡的失落和悲哀,也許在我心裡,始終希望有一個親人,可是這唯一一個活在別人告訴我的記憶裡的親人也去了,天下之大,只我一人!
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悲傷中,卻有人闖進了墓區。
「爹爹!爹爹!!」一名年輕女子撲倒在我的腳邊,全場都因這詭異的一幕停止了,只有法事還在繼續。
「把她拉出去!!!」無影的聲音裡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放開她!!」一個突然出現的男子,令人眼花繚亂的幾下,便倒了一地的侍衛,我張大嘴,忘記哭泣,驚愕地看著眼前太過奇怪的人和事,看著那個被紅衣男子攬在懷中的嬌艷女子。
空氣似乎凍結了,雖然正是六月天。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拜祭爹爹?」嬌艷女子抹了抹眼淚,以一種詫異的神色看著同樣滿面淚痕的我。
爹爹?我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那我呢,我是誰?那裡面躺著的不是我的父親麼?「你又是何人?」
嬌艷女子已然站定了身體,手指著墓碑,「我雖然恨他,可我卻是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女兒!女兒!就像回聲在我耳邊不停地響,那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淒楚地看向扶著我的夫君,在那一片心疼的眼神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