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雪嫌惡地抬高了下頜,姑娘們已經察看過,這只是一間粗陋的農舍!
想來,只是個種菜的罷了,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可惡的是,竟還是個啞婦!
賀蘭雪轉身,「走!」
劍搭在塵塵頸上的姑娘,正準備使力,只須輕輕一下。
賀蘭雪轉回身體,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在她幾十年的生活裡,最最平常的一幕。
照她的規矩和行事,應該殺了這個女子吧!
可她卻說,「青奴!啞巴,免了吧!走!!」
出口的話,不僅讓持劍的姑娘愣了一下,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看著那塊青斑,賀蘭雪想著,賈藍從不殺不美的女人!就是這個原因!
還有,辦事要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不可誤了大事!
至於龐一行那廝,早晚會捉到他,取回護國金珠!
這樣想了,賀蘭雪便走得更快!
四人很快沒了影子。
塵塵呆坐在地上,不是因為差一點被結果了性命而恐懼,而是淒涼滿懷的疲憊!
「塵塵!塵塵!!」風清揚忙下了馬跑進院中,院門大開,塵塵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快起來!」風清揚扶起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的塵塵,等將她安置在椅子上坐好後,他看了看整齊有序的庭院,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也不曾有過打鬥的跡象,可塵塵臉上那塊東西是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塵塵看著對面的風清揚,知道他定要詢問些個,不如先來開口好了。
於是,她提起桌上的筆,這些東西處處都備著,因為——她——李塵塵,是一個啞女。
不假思索地,在壓好的紙上寫下,「高總管說,你要過兩天才回來?」
風清揚看了,不知應該怎麼講,總不能說是因為擔心她,想念她,辦好了義弟的事情,沒日沒夜地趕回來。
於是,雖然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思考,他還是給出了合適的回答,「有趟三月初一的鏢需我親自護送,淮陰也沒有什麼事,就回來早做些準備了!」
這些話說得雖然乾脆,還是讓風清揚多少有些不自在起來。
說完,他轉去屋內取了茶壺、水碗來,塵塵見了,才發現自己真是失禮,忙上前接了過來。
她將筆紙些個挪在一邊,為自己的禮數不周有些不好意思,倒了水遞與風清揚,那低垂的臉,和臉上飛起的兩朵紅雲,讓風清揚失了神。
風清揚接過滿飲過後,水的清洌,讓那有搖蕩的心旌頓時穩了下來,他定了定神,才繼續問道,「剛剛……發生什麼事了麼?你的臉……」
塵塵搖頭,有事麼?沒有!寫下,「高總管為我卜了一卦,特意囑我畫了這斑避禍用的!」
避禍?!高明何時會占卜這一手?風清揚想,定是與塵塵開玩笑的吧,她居然當了真!
見風清揚不再說什麼,塵塵比了做飯的手勢,提起菜籃。
看著在菜圃裡專心摘菜的塵塵,風清揚想,塵塵有些避重就輕,總覺得不對頭,總歸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今天已是二月二十七,後天就是約定護鏢的日子,眼下塵塵這裡倒也無事,還是先安頓了「臨淵門」的正事是好,再者,從淮陰再到江陰,這一路行來,總覺著有些不尋常的氣息,這心裡,實在是不踏實。
想著,風清揚便站了起來,打發隨侍先回了門裡,這會兒,也該到了!是得回去了!
風清揚沖塵塵喊著,「改日再來,我走了!」
說完,幾步到了門口,策馬離去,塵塵只看到他騎馬的背影,微笑了下,這就是江湖男兒本色了吧,走得這麼急!
既然又是自己一人吃飯,便簡單些吧,看看摘了半籃的菜,塵塵出了菜圃,門還開著,她得去關了門才是。
一會兒得先去梳洗下才好,這斑雖不痛不癢,實在也不能這麼長久掛在臉上吧,看看也眼見落日了,算不得反了高總管的約。
誰知門還來不及合上,又有人推開,塵塵看著眼前這個神情驚慌、穿著奇怪、長相倒清秀的小姑娘,確信自己並不認識她。
小姑娘進了門,將門牢牢地栓好了,才轉過頭來看著塵塵,急急地說,「姐姐,有壞人抓我,姐姐是好心人,一定不會把我供出去的對吧!我先進去躲了哦!外面交給你了!謝謝,謝謝!」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兒。
塵塵搖頭,好心人?!姐姐?!好吧,權當做件好事,那姑娘看起來也不像壞人,也許真的遇上了麻煩。
正要回房梳洗,果然又有人將門叩得直響,「開門!開門!!開門!!!」雜亂粗魯的聲音,和著一個調子的敲門聲。
塵塵皺了皺眉,將門栓拉開,外面的是一群彪悍的男人,其中一個晃著一張畫像,「看到她了沒?」
塵塵看了看,不就是那個小姑娘,她搖頭。
男人們打量了下塵塵,輕蔑地撇著嘴,吵鬧著離開了。
塵塵終於能關好門了,撫了下臉,她笑了,想著今後是不是就一直掛著這斑還好些呢。
三月的江陰,春雨綿綿。
風清揚站在約定的接鏢地點,定定地看著江面,絲毫不因這場春雨而減少自己的警惕。
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連個船的影子都沒有,「臨淵門」的弟兄們個個顯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風清揚想,若高明在,倒有個主意,現在只好這麼等著吧。
風清揚正想跟弟兄說些什麼,有股力量襲了過來,他提起真氣,使出了七成的功力。
當他全神備戰之時,那力量卻轉眼消失,只留下一封信落在地上。
有兄弟撿拾起來,交給風清揚,拆開來看,竟是對方的退鏢書,言明,已付定銀分文不取。
風清揚有些懊惱,這單生意算來自然是賺大的,連鏢都沒接著,白白地得了銀子,可又真讓人洩氣,這算什麼?
「臨淵門」創立以來第一單什麼功都不必用,就得來的大生意麼?江湖人的直覺告訴他,一定有大事發生。
「總把頭!」弟兄們不知信上寫什麼,全都看著風清揚。
他揚了揚手,「上馬!回去!!」
到了城門,風清揚想起這一趟的窩囊,便讓弟兄們走了,想靜上一靜。
望著一時不住的雨,他決定去塵塵的小院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