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平靜如昔。
沒有木魚聲,沒有誦經聲。
青燈數盞,長明,長命。
即使念過了一千遍梵語,翻過一萬頁佛經,心真的如止水一般了麼?
佛祖——難道真的只是我避世的藉口麼?
不、不,佛是永遠的寄托,是永生的信仰,是了卻萬惡、求得超脫的根源!
救贖我吧,大慈大悲的佛祖啊!
跪在佛祖金身下的僧人,在禱告,在懺悔……
「了空!」
「師父!」
「這麼晚了,還在大殿!」
「弟子心盲,請求佛祖指點迷津!」
「阿彌陀佛——有解嗎?」
了空搖了搖頭,「師父……」
長眉入耳的僧人,轉身離去,邊走邊念,「明明白白無生死,去去來來不斷常;是是非非如昨夢,真真實實快承當……」
回到禪室,食盒依舊在那裡,信依舊在那裡,珠花依舊在那裡。
師父賜名了空,了卻了什麼?什麼也沒有了卻。空無了什麼?皆未空。
漆黑的河面上,一隻大船順流而下,船頭的馬燈閃耀著點點光亮。
掛劍的男子,神色凝重地立於船首。
「總把頭!外面風大,艙裡歇息吧!」
「李姑娘睡了麼?」
「還沒。吐了一路,也夠她受的了,哪睡得著!好在,明日就到江陰老家了。」
「海叔,今天是什麼日子?」
「咱們從闊闊裡出海是十二月十七。這水路走了也有十三天了,喲……總把頭,今兒個好像是『開元節』!」
「是嗎!我來守夜,海叔,你去休息吧!」
「不了,總把頭,還是我來吧!您去看看李姑娘吧!」
「也好,下夜,我來換你!」
男子依然站在船頭,專注地觀察著水面。
突然他拔出了劍,白光閃過,紅色的魚已然穿在劍尖。
拉開艙門,女子蒼白的臉色就像新打出的魚肚白,她按住自己的胸口,想嘔又嘔不出來的痛苦,不斷地折磨著她的腸胃。
「塵塵!」男子飛快地走過去,扶住她。
女子擺擺手,不著痕跡地避過男子的攙扶,「總把頭,我沒事!」聲音,雖然虛弱,依舊動聽。「快到江陰了吧!我聽來遠說,就這兩日就能到了。」
「明日就到。委屈你了……」
「總把頭,言重了!塵塵不敢當,塵塵才是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別這麼說!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什麼?」
「今兒個是『開元節』!」
「……」
「我們江陰有個習俗,『開元節』一定要吃紅鯉,預示著來年鴻運、平安吉祥!」說著,他取下劍尖上的紅鯉,收劍入艄,「我去給你燒一鍋紅鯉湯!」說完,又走出了船艙。
看著那條染血的紅鯉,女子終於吐出了胃裡最後一點東西,空空的腸胃反而舒服許多。
「開元節」麼?掀起簾子,望著艙外,一片漆黑。
母后,恕初塵不孝!從今往後真的再也沒有初塵了!!
上都——永遠都不會去了,也回不去了,但願他們沒有認出自己……
絳雲殿。
「娘娘,您回來了!玩得好嗎?」華容嘻皮笑臉地話中有話。「咦,寶貞是跟去服侍娘娘了麼?」看到寶貞也隨後進來,華容有些酸酸地說。
「啊?我!」寶貞糊里糊塗地捋著小辮。
「華容,紫英回來了嗎?」我當然知道寶貞是怎麼回事,攔了華容的話茬,也是真的擔心紫英的安全。
「小姐!小姐!!」正說到,紫英就衝了進來,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地看著,「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
「華容,寶貞,你們外面守著!」我吩咐下去。
門合上以後,我忙拉著紫英坐下。「紫英,快說送到了嗎?見到了嗎?看了嗎?怎麼說?」
「小姐,送到了!見到了!看了!少爺說小姐送的東西對他無用,讓奴婢帶走,還讓奴婢告訴小姐,不要再去寺裡,也不要再送任何東西!少爺說他心如止水,還說佛法無邊,普渡眾生!小姐呢?小姐受罰了麼?聖君怎麼說?」紫英著急的神態全部表現在臉上,這個丫頭就是這麼窩心,雷巖的話就讓人揪心了。
無用、不去,心如止水,佛法無邊,普渡眾生……
「小姐!不,……娘娘!」紫英恢復了平靜。「娘娘昨夜的情形如何,娘娘你倒是說呀!」
「我……我沒事!」是的,我沒事,一早,就有宮裡的馬車去綠如行宮把我接了回來,而他早已上朝去了,我甚至沒有趕得上問他江湖的事。「王爺、王妃好嗎?雪原帶來了嗎?」
「王爺、王妃讓紫英好好照顧娘娘,也要娘娘保重自個兒!雪原,奴婢帶來了!不過,娘娘一定不忍心看它!」
「怎麼了?」
「雪原的小駒子沒了!」
「沒了?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夜裡。」
「給它加料!」
「娘娘!沒有追風,給它加再多的料也沒有用的!」
追風?「那……就把雪原送去南昭寺吧!」我歎了口氣,我在想什麼?還有人命關天的事沒有解決啊!「紫英!眼下有件要緊的。你去幫我打聽,天牢裡有沒有昨夜在東城門抓的犯人,他是生是死?記住,要小心,要巧問!」
「是。」
不忍心?雪原怎麼了?
御書房。
「什麼?」李鴻宇拍案而起。
「臣無能,臣死罪!」
「金戈,朕昨晚是怎麼交待的?」
「聖君交待要處理好。」
「人現在哪裡?」
「臣……臣正在查。」
「查查查!查到幾時?每件事,你都在查,你查的結果呢?朕要的是結果!」
「臣死罪!」
李鴻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臣子,他的身上還有傷,血跡斑斑,足見慘烈的程度,李鴻宇坐了下來,「朕不要誰死?朕要的是結果!你起來吧!」
「臣不敢!」
「叫你起來,就起來!你要抗旨嗎?」
「臣不敢!謝聖恩!」金戈勉強站了起來。
「朕已經收了他的靈力,為何還是沒有捉住?可有幫兇?」
「啟稟聖君,沒有!臣,技不如人!不過,他也受了臣一刀,臣料想他應該還在上都!」
「好,朕給你三日,去辦吧!」
「遵旨!」
「慢著!傷勢去醫老那兒瞧瞧,他也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
「遵旨!」
李鴻宇提起筆,奏折還有很多,「陳遠!」
「奴才在。」
「雷娘娘回宮了嗎?」
「啟稟聖君,一早兒就接回來了!」
「她……她在幹什麼?」
「娘娘回宮裡跟奴才們說了一會兒話,就去了司馬局,聽說娘娘的陪嫁丫頭特意從衛王府裡牽來了娘娘的坐騎。」
「啟稟聖君,文親王求見!」小公公進來稟報。
翔?!一大早的,有什麼事上朝時不講,要到這裡來講?「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