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赫連懷亦不過是在演戲,除了在花顏面前,他皆是以假面的狀態活著,這一場戲不過就是借用了年妃之口,恰巧碰上肅親王之事,給紀宓柳一個無法還口的罪名,若他要當昏君自然可以憑喜怒辦事,奈何聖名猶如一道枷鎖僅僅把他壓著,他只能繞那麼多圈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沒辦法等了,他是想念花顏了,也是累了。
年妃就這樣被坑帶進廢柳的事件中,這個嬌小的女子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替姐姐求情」她為了挽回落井下石的名聲,只好力挽回紀宓柳。「再給姐姐一個機會,姐姐一定會改過……」
赫連懷亦搖了搖頭,「朕不想待你們所有人都變成陰凌萱那般的枯骨後再處置她!謀害未出生的小皇子之罪,豈可寬恕?」
年妃被赫連懷亦一訓,趕緊低下了頭。她心底也明白,既然紀宓柳有膽子放火燒死陰凌萱,自然也就有膽子放火燒死她。
紀宓柳和她沒有交情……少了一個女人和她分赫連懷亦,她又有什麼好爭的呢?深宮中的女人就是這般,就算再單純乾淨也有會保有一份自私的心,就連年妃也不例外。
年妃這回不說話了,不管紀宓柳如何,她都不會再幫。
赫連懷亦拔下寶劍,交給了肅親王:「王叔,數月前朕就同你說過,朕是後輩,這皇族之中的事還是讓王叔待朕處理,給九王叔那兩個骨血一個公道,母后雖貴為太后,可天子犯法都尚同庶民同罪。」
此外……
「關於柳妃,殘害我大興皇儲血脈,朕也絕不姑息。」
赫連懷亦這話,明著是說太后他不能處置,兒不治母,讓肅親王代為討取公道,肅親王看在那兩條皇室骨血的份上自然會去制裁陰念慈,可後一句便是赫連懷亦的重點,要除掉紀宓柳,可還礙著紀宓柳真實的身份,雲蘿郡主……赫連懷亦只怕肅親王不忍心痛下殺手。
肅親王自然明知,可紀宓柳也是皇室的骨肉,他怎麼下得了手?
但是如果不能下手,只怕留著還是個禍害。
他接過了劍,兩眼摩挲含淚歎氣道:「皇兄子息本就少,陰念慈**後宮還妒殺其他嬪妃,自然不可放過,可紀宓柳……依臣看……還是再審審吧,此外那兄妹的冊封也還請皇上賜名。」他沉吟片刻還是想要饒紀宓柳一命。
君臣之間的對話暗藏著殺機,既然王叔下不了手,那麼他……
只見赫連懷亦頷首道:「紀宓柳之事,還望皇叔公正。」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那二人就賜姓赫連,承九王叔雲字那一輩,就賜名雲旭、雲菡。」
話語之間,結果早已出來。
赫連懷亦絕不會留紀宓柳在這個世上,這是一個帝王該有的手段。
肅親王接劍領旨後退下,年妃站在赫連懷亦身旁,覺得他身上泛起了陣陣的寒意。
秋風蕭瑟,有些冷,自古有聖人云:「親賢者,遠小人」
高處不勝寒,而他此時卻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赫連懷亦負手,此時又想起了阿語,沒有她的深宮,彷彿只是一個孤寂的牢籠,將真情圈在外頭,將陰謀和善妒的心困在了裡頭。
而此時,碧柳宮內,紀宓柳的爪牙正跪在殿下:「娘娘!事情敗露了!肅親王已經查出了那日冷宮大火的事實……怎麼辦?」
「是啊,娘娘,聽說皇上已下令將您移送宗人府查審!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難道您真的要等到禁軍過來?」
「不等禁軍過來我們能如何?這深宮幾重,難不成讓我插翅飛到父王的封地去?」紀宓柳一聲冷笑,她不怕,自然有不怕的理由。
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究竟是底下的人做事不小心,還是這本來就是由別人設的局,現在不過是收局而已?
「本宮有免死金牌。他們能奈我何?何況……」她堅信赫連懷亦對她有感情。否則他怎麼會同她一起舞劍,一起賞花,他對她眼裡都是柔情……兩個人摔倒,他第一個扶起的就是她,送她她喜歡的古劍。
紀宓柳看著這散發著冷傲之氣宮飾,赫連懷亦連送給她的宮寢都那麼的討她喜歡。
她沒想到的是,赫連懷亦對她一點感情也無,並且還給了肅親王一把御用之劍。
紀宓柳還沉浸在赫連懷亦的柔情之中,肅親王已帶領了禁軍團團圍住碧柳宮,齊刷刷戒備深嚴的隊形,暗灰色的鎧甲穿在每一個禁軍的身上,接踵練成一排氣勢浩蕩的人牆,彷彿有千軍萬馬踢踏而來,這震耳欲聾的響聲把紀宓柳拉回了現實。
肅親王站在碧柳宮宮門前,沒有想到的是早已經有兩個人等在了那裡。
月白色秀如玉雲金線紋邊朝服的南宮軒逸,還有一身暗黑色蛟龍禽戲服的東方邃毅。
肅親王沒有想到這兩個人也入宮了,他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看來紀宓柳是無法再逃了。
南宮軒逸走上前來,笑容依舊風華絕代:「肅親王,不介意我們二人也一起?」
肅親王點了點頭,為了保住更多大興國宗室的皇子,他只能捨棄九王爺這個庶出的雲蘿郡主。
南宮軒逸給弘子騫使了眼色,一道黑色身形一閃而過,武功高強的弘子騫早已進殿,紀宓柳功夫再厲害,都敵不過弘子騫。
那一排排的禁軍將這所宮殿團團圍住,南宮軒逸皮笑肉不笑的攔住肅親王,這種時候他是極其不相信這個老頑固的。
「走,咱們去探討一下那雙兄妹的冊封事宜,裡頭的事就交給邃毅好了」南宮軒逸笑著把肅親王拉走,免得他待會衍生出的惻隱之心壞了事。
碧柳宮內,紀宓柳一聲冷哼:「誰?!」
弘子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後,一個反手,紀宓柳快速的抽出劍:「怎麼是你?」
乍一看,弘子騫身上穿著親王的服飾,「竟然是你……哈哈……前些日子知道冊封了一個王爺,沒有想到竟然是你,弘侍衛」
弘子騫的出現代表著什麼?代表這一切,都是赫連懷亦的局,她滿盤皆輸。
原來赫連懷亦根本就不愛她!
「沒想到我孤傲一世,自認只有當今天子才配得上我,到頭來竟然讓他給騙了。」從來沒失敗過的紀宓柳終於失敗了,敗得徹徹底底,敗得她發起狠來想要最後一博,沒想到竟然挑起劍徑直朝弘子騫刺去,也不再管其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今日是我大意,竟然傻傻的相信皇上愛我,還是我小看他了……哈哈」她提著劍一邊往弘子騫衝來,一邊犀利的詭笑。「如果他沒那麼厲害,那個老女人也不會栽在他的手上!」輸得她心服口服。
弘子騫依舊冷峻得不苟言笑,彷彿不是在進行一場生死的搏鬥,他快速的挪動身子,也抽出了劍:「不是你們女人家該覬覦的東西就別妄想,如果不是你們,皇兄不會背負這些枷鎖十五年,如果不是你們,我也不會頂著異姓生活十九年,你試過以皇室的金軀去伺候下人?你試過逃進廟堂與祖宗搶食?」難得弘子騫這個冰山講那麼多話,琢磨著也是怒到了極點。
反正紀宓柳留著也沒用,乾脆一劍殺了。不僅報花顏失明之仇,還能報韓念錦被襲之仇,衛良語、陰凌萱冤死之仇,一舉數得……
弘子騫有著殺手般冷峻的性子,起初只是只防不攻,卻沒想到紀宓柳每一劍都是往他的死穴刺來。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他凝起了眉。
「要殺便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紀宓柳也算是個女中豪傑,這樣劍弩拔張的情境中還能如此傲然。
弘子騫無奈的搖搖頭,招式一下子變快起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兵刃交手的聲音,最後弘子騫一劍刺入了紀宓柳的胸膛,櫻紅色的血液沿著劍刃流出來,她放在袖口中的免死金牌「匡當」一聲掉在地上,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滴在了衣襟上。
紀宓柳已經受了致命的傷,但她一不做二不休,死也要死得傲然,自己竟然先一步咬舌自盡了。
大殿外頭,南宮軒逸扯著肅親王東扯西扯,最後再走進來,發現紀宓柳已經躺倒在地上,弘子騫的劍上還滴著血,他站在屍體旁,血腥沒有減弱他半點冷峻之氣,整個人依舊如青松般勁拔。
「死了?」南宮軒逸挑了挑眉。
「什麼?死了?」肅親王則是另一種反應。
弘子騫面無表情的點頭:「死了。」
「懷亦猜得沒錯,她肯定不會束手就擒」南宮軒逸一手拍到了肅親王肩上:「若是剛才老王叔進來了,那可能就性命不保,這女人武功太厲害。」
肅親王面露難色,乾笑了幾聲:「老夫老了,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了……」說罷心裡歎了幾口氣,事已成定局。
南宮軒逸聽罷也「嘿嘿」的笑著,擺了擺手讓禁軍們把地上華服的女人抬了下去,如玉般的容顏……卻有蛇蠍一般的心腸。他在心裡默念道:「懷亦,終於……你終於有個日夜是可以安心睡覺的了,最後一支亂黨也清除掉了,我也該回我的封地去了。」
一切都恢復了最初寧靜的模樣,當初進宮的四大妃,除了花顏全死了,陰凌萱,衛良語,紀宓柳,唯一剩下的花顏也在宮外,雙眼失明。深宮裡頭的女人都是可憐的,每個人主動地、被動的,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權勢陰謀的鬥爭之中,一不小心就會焚身碎骨,骨灰灑在那一口枯井之中,繁華富貴,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此時花顏正在宮外,一雙眼睛依舊漂亮靈氣,可是注意看卻能發現眼神是迷離的,渙散的,看不見一丁點東西。
白玉又端了一碗安胎的藥湯進來,調皮的怨道:「幫主,你怎麼又站起來了?」
「躺著累,所以就站起來了」花顏笑著指著窗外的一座閣樓,苦惱的問道:「這是什麼樹?」
白玉捧著藥湯的手抖了抖,突然就咬了一下自己的唇,憋了一會才答道:「常青樹……」
花顏扯了個無邪的笑容:「原來是常青樹……我猜了好一陣子了,這眼睛越來越不好了」
白玉急忙的轉了話題:「幫主,快點來喝藥,要不然涼了就不好喝了」
花顏聽話的回過身,不再去糾結外頭的究竟是什麼「樹」了,捧起藥湯喝了一口:「怎麼這味道越來越濃了……」
因為藥量又加大了。
「對了,白蝶人呢?怎麼今日都不見她人?」平常都是白蝶守著自己,然後白玉出去與楚月涼打鬧,今兒怎麼如此反常?
「張默公子去找神醫谷的人了,所以只好白蝶去取加急密函了,知道讓其它人做幫主你會不放心,所以還是自個去。」
花顏正聽著白玉的答話,外頭說曹操,曹操就到,白蝶一掠白影回到了屋裡,手上還拿著幾份密函:「幫主,宮變了。」
「宮變了」這就是白蝶出現後的第一句話——
PS:額,雖然梨花有大致檢查過,但是……因為字多嘛,有時候寫的時候打字快了,有錯別字是難免的,梨花只能盡量避免這種情況,先求各位親包涵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