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調教 第3卷 不是抓不到人,而是無從下手啊……
    夜幕來臨,深宮中的夜好像就是比其它的地方要來的更黑一些。

    宮中華燈初上,碧柳宮上燈火輝煌,宮簷各處皆點起了油燈,外頭八角花燈也如數燃上,好一派皇家富貴的景象,象徵著地位和身份的宮殿規制。紀宓柳隨意的套著一條江南錦緞雪織衫躺在軟榻上,軟綿綿的九尾狐毛鋪在她的身下,室內點著熏香,她一手支著腦袋在閉目養神。

    軟榻下面一個女官正在輕輕的幫她捶著腿,小心翼翼的神色,就害怕一個不小心出了錯。柳貴妃為人傲冷,喜怒無常,誰都怕伺候她,像是見到了當年的陰太后。

    「往上捶一些」她的話語簡短明駭。

    「是」女官低聲應道,然後立即把位置往上挪了挪。

    女官的力道適中,舒服得紀宓柳悶哼了一聲,然後朝身後的嬤嬤問道:「皇上今兒在哪休息?」

    「皇上今天沒有翻牌子,一直都在御書房裡頭,下頭報上來的西南永安渠撥的銀兩預算有些錯,想是夜深核對去了」那嬤嬤悄悄的回道。

    紀宓柳沉吟了一下子,身形未動,好似在享受著捶腿的樂趣,但實際已是心思百轉。

    後宮應是明令禁止嬪妃不許干政的,她竟然膽大得打聽政事。

    外頭的暗侍衛幫她巡邏著,保護著自身的安全。

    嬤嬤又低聲的朝她說道:「今兒皇上不知道是如何,下令把碧柳宮的兩批侍衛調給年妃了。」

    紀宓柳聽罷,仍是那隨意的模樣,像是不以為意:「年妃?呵……就是年將軍的那個妹子麼?士族出神,不過是個爬上枝頭的麻雀,成不了大氣候」

    「娘娘,皇上這幾天都是在年妃處過的夜……也不知道下一個又是要寵誰了,做事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嬤嬤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把紀宓柳給逗笑了。

    只見她傲氣高漲的笑著,「皇上哪是你們這些俗人能揣摩得來的?」

    「娘娘說得是……」那嬤嬤謹聽著紀宓柳的教訓。

    紀宓柳好像是記起了什麼,驀然的睜開眼睛:「對了,竹苑的那個要瞎的洛花顏呢?如何了?真的消失不見了?」

    「大約是的。現在皇上派人把竹苑團團圍住守了起來,目前是如何,也無從得知」

    「呵呵,不過是個手下敗將,隨她去了」又是那副傲然的樣子,從一開始就看不起花顏。

    紀宓柳笑得冰冷,室內頓時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帶著從她身上凜冽出來的寒氣,還有一種武林高手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兩種寒氣融合在了一起。

    「誰!」紀宓柳一驚,腿一擺動,突如其來的動作把給她捶腿的那個女官嚇得一跌,整個人跌倒在榻旁。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殿內的蠟燭晃了晃,哈哈哈……女人淒厲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一股氣流掃過,殿內的蠟燭全部滅掉!

    「啊——」那個捶腿的小女官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緊緊揪著自己的衣服,想叫卻又不敢叫出聲來。「鬼,有鬼」

    此時紀宓柳已經坐了起來,「誰?是誰在裝神弄鬼?給我出來!」她一聲大喝。

    「來人,把燈重新點上」紀宓柳身後的嬤嬤反應過來,然後朝其他人吩咐道。

    立刻就有丫頭去把那些燈全部點亮,數盞宮燈又一齊亮了起來,氣氛又些許恢復了正常,瑞金爐裡繼續散發繚繞出淡淡的清香來。

    「這世上哪有鬼?莫嚇自己」那嬤嬤朝方才說有鬼的那個女官罵道。

    「是……嬤嬤說得是,奴婢謹遵教誨……」

    「下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是……嬤嬤」

    那個女官立刻撤出大殿。

    紀宓柳覺得氣氛有些怪異,畢竟都是學武的人,想要在她身上動手腳可謂是難上加難,何況外頭還有暗侍衛巡守。她屏息細細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果然有股奇怪的氣息,那人的修為應該在她自己之上。

    感覺著大殿內還有人,又不知道那氣息來自何方,紀宓柳的心情有些被惹毛了,竟然在她享受的時刻來這招。她一聲冷哼:「要裝神弄鬼,壯士來錯地方了」

    「來人吶!」紀宓柳站起身來把衣服裹了裹,言語間皆是氣勢。

    嘩啦啦的一批侍衛衝了進來,也就是此時,紀宓柳剛想講話,張開嘴,突然一盆狗血猛然的從大殿上方潑下來——

    眾人冷抽了一口氣,「啊!娘娘——」女官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高貴的紀宓柳被潑上了一桶狗血。

    一群人被嚇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從哪來的狗血,全部人下意識的抬頭看著房梁,雕欄畫棟空空如也,哪有半點異常?

    「這……哎喲喂的!還愣著做什麼,快幫娘娘更衣!」年老的嬤嬤看著一身血紅狼狽的紀宓柳失聲大叫道,場面又開始一片慌亂。

    紀宓柳再也顧不得其它,看著自己滿身的血紅,還散發著幽幽的腥味「來人吶,有刺客!給我搜!」她要被氣瘋了,從來就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來人啊,抓到了本宮要親自殺了他!」

    「來人來人!快來人!」究竟是誰,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話說整個碧柳宮亂成了一團,紀宓柳盡力的保持著那高貴傲然的狀態,「抓不到此刻你們就自刎請罪!」她一掌拍到了長案上,掌勁猛烈,直接把案桌拍散成好幾塊。

    「是!」齊刷刷的回答聲,眾人立刻又撤了出去。

    幾聲淒厲的詭笑聲,紀宓柳寢宮內的蠟燭又被滅掉了。

    「哈哈哈……」這聲音越聽越像是陰凌萱的聲音……天不怕地不怕的紀宓柳突然發覺腿肚子有些酸。

    不過一霎,碧柳宮外圍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一個男子逃離開來,見好就收。明天還會陸續上演不同的「拜訪」。

    碧柳宮內,紀宓柳一手支著軟榻,一手捂著胸,安慰自己道:定又是誰裝神弄鬼。外頭的更聲響起來,她才猛然發覺此時正好是那冷宮著火的時辰,驀然心裡就多了幾分寒氣。

    「來人吶,把燈給本宮點上!」她故作鎮定……

    不久後,御書房內,赫連懷亦安插監視碧柳宮的隱衛跪在了他的面前。

    赫連懷亦手執硃筆,在奏折上圈圈點點,他聲音低得沒有溫度:「如何?碧柳宮又出何事了?」他頭也不抬的問道。

    隱衛抱拳低頭回道:「柳貴妃被人用狗血潑了」

    赫連懷亦的眸子一縮,抬起頭來,那張邪魅的容顏展現在燈下:「什麼?你再說一次?」

    那隱衛又重複一遍道:「柳貴妃被人用狗血潑了」

    赫連懷亦確定自己沒聽錯,「何人所為?」他心裡頭竟然有些雀躍,期待著答案,他竟然笑了出來,還有誰既有能力做這樣的事又想得出這麼荒唐惡整的辦法?那抹嬌俏的身影又浮現在自己的心頭。

    「屬下無能,不知是何人所為!」

    「呵……」心裡想笑,面上果真綻出一抹笑容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赫連懷亦擱下了硃筆,再也無心批改奏折來,她沒走遠,原來她一直都在!這個念頭讓他如明月撥雲般豁然開朗,赫連懷亦的心情突然變得大好。

    隱衛出去之前,他又吩咐道:「碧柳宮再有何事,立即來報。」

    「是!皇上」隱衛抱拳一輯,躬身退下。

    月華初上,赫連懷亦望著同一個明月,想著那些從前的事情,心覺得暖暖的,有一種感情不必要時時刻刻想廝守,只要堅信對方一直在便好……

    宗人府大牢裡,那一對兄妹緊緊相擁,潮濕逼仄的牢房裡,鋪著厚厚一層乾草,雖然旁邊放著錦被,可兩人還是決定相擁取暖。

    妹妹把頭緊緊的埋在哥哥的懷裡,低聲的問道:「哥,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他們究竟要什麼時候才給我們一個公道?我都快等不及了」

    那魁梧的男子安慰著嬌小可人的妹妹道:「快了快了,前幾天軒王爺不是才來看望我們麼?玉珮也給他看了,咱們恢復身份的事是大事,這事急不來!」

    「可是……可是……」妹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有著強烈的不安感「哥,你說我們真的能變成皇親國戚麼?咱們的娘真的是當朝的太后麼?」

    「是,怎麼不是?留下來的玉珮就是最好的證明……咱們還是那九王爺的孩子呢,我們就是皇親國戚,不用擔心了」哥哥安慰著妹妹,幫她理了理額頭上的頭髮,「不用擔心,軒王爺是好人,我們以後就不用吃苦,不用受人欺負了……」

    「你說娘為什麼要丟下我們呢?聽說她生完我們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在宮裡也沒有弟弟妹妹,她該多孤獨啊?我聽這裡的獄卒哥哥說,咱們的娘親是個壞女人呢?」

    「不管她是不是壞女人,都是我們的娘!」

    那個妹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把頭埋得更深了一些。

    南宮軒逸恰好走到了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無奈的搖搖頭,他頓了頓腳步還是決定走到那二人的面前:「天不早了,你們兄妹二人早些休息,在這牢裡是委屈你們了,不過相信皇上定會給你們公道」

    妹妹看了一眼南宮軒逸,覺得他還是長得這般的好看,她低下了頭,背對著他。

    話說在孤寂了許久的慈永宮內,一個巨大的鐵籠裡頭,眉宇間貴氣的女人坐在裡面,她緊抿著唇,二十多年來養成的霸氣還隱約可見,依舊是那種掌控天下蒼生的意滿,一種盲目的自信。

    上官靈兒守在她身邊,那個叫莫釹的女官也坐在旁邊。

    陰太后雙手依舊塗滿了紅紅的丹蔻,帶著點恐怖的感覺,鮮紅鮮紅的指甲就擱在腿間,她坐得端正。

    陰念慈發覺了自己的失敗,自己深信的兩個貼身女官竟然都是那赫連懷亦安插進來的人,起初還真是一時無法接受,不過慢慢的她就接受了這一切。

    整個人依舊端著太后的架子,「你們二人不用守著我了,許你們二人下去休息」

    她的語氣依舊沒變,恩威並施一直是她慣用的手法。

    莫釹伺候了她二十多年,因為上次她陷害花顏不成,折花之罪最後變成她的過錯,已經讓她對陰念慈完全失了感情。聽陰念慈這麼說著,她起身便走。

    走的時候回頭朝陰念慈說道:「太后娘娘。順便同你說一聲,當年你生下來的那一雙孩子,被皇上給找到了,您好自為之」

    陰太后聽罷,笑了:「孩子?我哪有孩子?我皇兒又想出什麼招來折騰我了?」

    「他也就只敢把我關鐵籠子裡頭,他怕背負弒母的罪名,連大仇都不敢報的窩囊廢,不知我的皇兒是不是還如以前一樣單純?」她明顯的意有所指,聽說赫連懷亦已經把洛家的女兒打進了冷宮,寵紀宓柳寵得不成樣子,如此的智商,她還真不信赫連懷亦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更何況,當年生下來的那兩個罪孽,她早讓人掐死了。

    「那兩個孩子並沒有死,娘娘,還是那句話,您好自為之」莫釹最後再說了這句話便完全的消失在陰念慈的視線中了。

    陰念慈對那兩個孩子沒有任何的愧疚,這輩子再喪盡天良的事情她都做過了,聽莫釹這麼講,她僅冷冷的笑了幾聲,然後走到籠子的角落裡入寢去了。

    第二日,五更剛過,提點時間的燃香燒完,赫連懷亦果真一夜未眠,讓蓮英進來幫他換上龍袍,便又去上朝去了。

    日子就這樣,沒有任何波瀾的繼續朝前過著,赫連懷亦又接到隱衛傳來的消息,碧柳宮被鬧得雞犬不寧已經是第七天,今夜一過三更一把桃木劍就被釘在了碧柳宮的宮門上,大約四更天又出現了百鬼夜行的奇觀,每每紀宓柳想要入睡時就會響起一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聲音,有時氣得舉劍怒罵卻又一盆熱狗血從天上倒下來。

    赫連懷亦每日都要聽著這些似乎與國家大事無關的事情,然後神情不知不覺中就變得柔和起來,偶爾乾脆就咧開了嘴淺笑起來。整個後宮中漸漸傳出鬧鬼之事,而這鬧鬼的地點就僅限於碧柳宮,每隔個三兩天赫連懷亦就要到碧柳宮慰問一下,然後裝模作樣的斥罵守衛幾聲,禁軍換了一批又一批,可紀宓柳依舊被折騰得痛不欲生。

    這一日,紀宓柳難受得躺在軟榻上,一條濕帕子敷在額頭上,嬤嬤拿著毛扇,輕輕的給她扇著風。

    「娘娘,趁著天沒黑,你睡一下吧」誰都知道這些天,紀宓柳連覺都睡不好,唯一能安生的時候也就這白天了。

    「那些人查出來沒有?養了那麼多人,難道連點影子都查不出來?」紀宓柳痛苦的支吾著,無雙的玉顏竟然多了幾分枯黃,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

    「不是查不出……而是……」

    「而是什麼?」

    「而是……根本抓不到人,無從下手啊……」那嬤嬤一臉的難色。

    「你說,整個大興國,有幾人有這樣的實力?我養你們還不如養狗,狗還知曉循味而去,你們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我養你們還有什麼用。」紀宓柳用手摀住了眼睛,整個人痛苦不堪。

    那嬤嬤跪了下來:「娘娘,對方確實實力不凡,抑或者……確實不是人為?」

    「你說什麼?」紀宓柳一聲歷喝,掀開了蓋在額頭上的帕子,五指摑上嬤嬤的臉:「這世上沒有鬼,本宮從來不信邪!」

    那嬤嬤委屈的匍匐在地上,然後慢慢的退了下去:「是……老奴一定再查,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盟幫總部裡,一位江湖游醫被迎了進來,簾子擋住了花顏的身影,一條紅線綁在花顏手上,另一頭抓在游醫手裡。

    「怎麼樣了?」張默焦急的問道。

    「哎」游醫歎了一口氣,「姑娘的脈相有些不正常,好像……好像……」

    游醫的眼睛翻向了上頭,說了半天好像,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好像什麼?你倒是說啊!」白玉今兒難得安穩的站在房間裡頭,沒有出去惹是生非。

    「好像……好像……好像有喜了?」那游醫的聲音細如蚊納。

    「你這個是什麼語氣?」白玉聽著心裡頭一陣不爽,真想一腳抬起來踹過去。

    「白玉,莫鬧,他剛才說了什麼?」游醫的聲音說得太小聲了,張默恰好沒聽到說了什麼。

    白玉一臉的不樂意:「管他說什麼?你看他那賊眉鼠眼的模樣,哪裡像是能醫好幫主的人?快出去,快出去」作勢就要將游醫趕出去。

    花顏這幾天被她們鬧得不行,張默每日都會找許多郎中,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神醫谷的大弟子都讓他給綁過來了,看不出張默一介書生發起狠來做事情也能讓人跌掉眼珠子。連雞都不肯殺的張默竟然動刀動槍的將神醫谷的人給綁回了盟幫!想想花顏就想笑……雖然保持著好的心態,可是每日醫學之士來來往往,都是搖頭離去,久而久之花顏也就沒了那份豁然。

    今日來的這人花顏已不抱有什麼指望,只想著趕緊把完脈,能醫好就是天降大福。

    「哎」花顏在簾子後頭歎了一口氣,見白玉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她也就跟著沒心聽那游醫說什麼了。

    白玉把那人連推帶踹的往外頭丟,張默不死心的阻止著游醫的離去:「回來」

    游醫又連滾帶爬的摸了回來,莫名其妙的被人「請」來了這裡,還要遭受這非人的折磨,他抖著雙腿顫顫的問道:「公,公子……還,還有事麼?」

    張默看著這游醫的模樣,真是覺得又氣又好笑:「方纔把脈的結果是什麼?」

    那游醫的嘴唇在打顫,不知道要不要說?看了一眼凶神惡煞模樣的白玉,覺得糾結得狠。

    「那位姑娘……好像,好像……不太正常……脈,脈相太弱……好像是,是有喜了……好像,好像……好像而已」

    「什麼?你說有喜了?」張默一聲大喝,在聽清楚的那一剎那腦袋一片空白。

    「什麼?有喜了?」花顏在裡頭聽見了張默的聲音,突然一抽,手不小心一揮,打翻了擺在旁邊安神的爐子,然後裡頭沒燃盡的熏香就這樣掉到了花顏的手背上,灼得她疼痛。這樣的疼痛無比真實的在告訴她,沒有在做夢。郎中竟然說,她有喜了?

    孩子,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真的有懷亦的孩子了?

    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她是真的真的有孩子了?

    花顏不知道如何表述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喜悅的激動的,突然眼淚就從眼眶裡頭冒出來,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哭出來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這一個真假未定的消息竟然讓她如此雀躍起來?

    花顏整個人踉蹌的循著光線而去,如此的焦急:「張默!張默!我有孩子了?我是真的有孩子了??快,快告訴我啊!我是真的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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