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執拗著,滿眼倔強的眼神。其實,這一切有意義嗎?
要到了,又如何?
要到了就能證明韓念錦真的沒死嗎?就真的能證明方才在梨夢園遇上的不是裔寒而是念錦?!
不管死沒死,那個人永遠是她心中的第一,花顏用了史上最冰冷的聲音說道:「把它給我」
他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軀覆蓋著她,遮擋住了她眼前的所有的月光,將她緊緊的籠罩在那一片微小的陰暗之中。在她張嘴的那一霎,他心口裡那一抹攢動的火苗就已被瓢潑的冰冷給浸滅掉了。
可悲得連半點餘溫都不剩。
赫連懷亦往後退了一步,面上帶著奇怪的笑意,彷彿正在為自己方纔所做下蠢事來個後補性的祭奠。他的臉正對著花顏,背對著明月,只見他勾勒出一個不甚清晰的笑,然後將手伸進了袖兜裡拿出個金麥穗碧玉翡翠佩飾來。那顆碧綠的珠子在花顏面前晃蕩了兩下,只見流光溢彩,刺得眼睛生痛。
赫連懷亦笑了,方纔他堂堂大興君王竟然會自降尊貴為一個女人洗手,然而更可笑的是這溫情不過一縱,瞬間即滅。
「拿到東西了?愛妃可還滿意否?」
花顏一把從他手裡奪過了金麥穗碧玉翡翠,那修得好看的丹蔻又再次劃過他的手背割出一道血痕。花顏急忙翻看那顆珠子,用那翡翠珠子對準皎潔的月光,通透碧綠的珠子頓時反射出更加強烈的流光,流光中還隱隱看見一個竹字。微風吹拂過,花顏的髮絲纏上佩飾,烏黑的青絲頓時同那金色的麥穗混淆在一起,一絲纏著一絲,絲絲相絆,像是唱著一首清冽的絕歌。
她一個趔趄跌差點跌了下來。
赫連懷亦將花顏緊緊扼住,朝她邪魅冷血的一笑:「看來這個東西愛妃是格外的滿意,朕還有一個更好的禮物要給愛妃你,其實本來朕不想送,但現在看來是非送不可了」
她不語,僅是將那刻有竹字的翡翠珠墜緊緊握在手裡,直到烙出了一個圓圓的圈子。
「如果不送,只怕愛妃你會毀了朕的皇位呢,讓大興國三月糴糶1無一糧,海商烙曬不產一鹽,萬里之內皆民不聊生之景,朕可擔當不起」他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往前一扯,拉著她便要帶她向另一個地方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終於開了口,卻已沒了往日的活力更沒了方纔的冰冷,有的只有無盡的蒼涼。帶著陣陣的心悸,隱隱約約不好的感覺,她再也承受不起其它的了,直接是下意識的拒絕道:「我不去」
赫連懷亦看著她那張寫明了拒絕知道真相的臉,他也只剩了冷冰冰的話語,連微笑都沒了半分溫暖:「跟我走——」語氣僵硬得不容人拒絕半分。
他扯著她向前踉蹌了一步,一直拉出了浣衣池。花顏直接大聲尖叫起來:「我不去!我不去!」
註:1糴糶:糧食買進和賣出
他冰冷陰鶩的掃了花顏一眼,氣場過於冰寒令人沒來由的鬱抑,花顏蠕動了嘴角,不說話,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赫連懷亦狠下心來拖著她走:「你不是要找真相嗎?朕就給你一個真相!」
花顏終於放棄了掙扎,被他帶著走,一直走,直到走出這下人浣衣的地方,花顏腦際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要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會令她摔得粉身碎骨。
赫連懷亦帶著她拐過了園囿,四方的格局,出了一圈又一圈,踏入了一方才又見另一方,一直帶到洛府北邊最偏僻的地方,溱園緊貼著玉鸞山山麓,是洛府最偏僻卻最有景致的地方。
山上的涓流沿坡流了下來,集了一片不大的沼澤,前些年在這沼澤之上建了水波亭,顧名思義四周都環繞著淺淺的漣漪,這水波亭就在這溱園內,四年前洛府鬧鬼就把溱園給封了,這水波亭也給擱置了下來,久而久之這沼澤上長滿了蘆葦,蘆葦長得一人高於是便連成了一脈荒蕪的景象,這溱園更加的陰森,赫連懷亦拉著她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花顏斂著眉,兩個人朝溱園裡頭走著,螢火蟲在草垛裡飛舞,蘆葦在夜風的撩撥下顯得更加的唯美,月光披灑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赫連懷亦卻狠狠的將她按下。
小亭四周都是流水,四周還有高幾丈的蘆葦,八角小亭此時只能看見一個尖尖的頂,離得還遠,耳邊都是叮咚的水波響聲。
「好好的看著,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他掠起了她,不從唯一通向水波亭的那條石板路上走,而是施了輕功駕在了淺淺的蘆葦蕩上,有一處木樁,恰好停在了上面。
高大的蘆葦給他們做了掩護,如此近的距離卻也讓他們瞧得清清楚楚。
一陣風吹過,蘆葦晃動,視線忽然開闊,只是那一刻花顏突然失了所有的言語。心,咯登,劇烈的跳動了一下,她已看到不該看到,更聽到了那本不該聽到的聲音。
「啊……」令人麻酥的嬌。吟聲。
一陣又一陣無情的傳來:「啊……哥哥……」
意外的,赫連懷亦的眸瞳也暗了下來,事情顯然也超出了他的預料,明顯是在他的預料之外。
花顏就這樣呆呆的望著前方,水波瀲灩,月光為他們光潔得一絲不掛的軀體鋪上了一層神秘的光彩。
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人,卻已不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事。
「啊——」梨兒臉上帶著淚,痛並快樂的尖叫著,那聲音在這偏僻而唯美的地方並沒有顯得突兀,反倒像是已融入了情境中一般。
那男子背對著他們,那熟悉的身形卻是完全陌生的人,花顏眼裡帶了水霧,只能傻傻的聽著那一浪又一浪的尖叫。
梨兒緊緊摟著那男子,任他的汗水揮灑到她的身上,像是如何都要不夠。「快,快些兒——」
她褪下的衣裳與他褪下的華袍七零八落的掉在亭子的各個角落,那刺眼的火紅色肚兜則掛在雕欄上,彷彿無聲的昭示了這一場急切的乾柴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