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滾燙,夢似煙。
聲如練,情猶在。
他擁她入懷的瞬間,淚水嘩嘩而下,打濕了陳圓圓的如瀑黑髮。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石郎,是你嗎?賤妾是在做夢嗎?石郎,真的是你嗎?分開二十多年了,你還記著賤妾?嗚嗚!」陳圓圓如夢似幻,呢喃淺吟又反問。
她埋頭於他懷中,俏臉緊貼他的胸膛,卻緩緩伸手,玉指顫顫地輕撫著他的臉。
臉頰生溫,玉指悸動,氣息熟悉。
陳圓圓驟然淚下,失聲而泣,悲喜交集。
「嗯!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對不起!圓圓,二十年傷別離,寒風淒雨苦了你。分開的日子,我對你朝思暮想,時常茶飯不思。我此番回歸故土,只有一個心願,就是要見上你一面,就是要想法帶你走。我遠涉重洋,冒險來此,心由天鑒。我只盼,咱倆此時相擁,便是從今往後,你我不再分開,共度餘生,白頭偕老。」他哽咽低吟,借詩吐露相思,情意綿綿,言辭傷感,卻又飄著蜜糖之香。
他,鬆開了她的纖腰,輕輕分開了她。
他扶她退後兩步,又一手握住她的一隻手,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清自己是誰?
他雖然淚眼朦朧。
但是,他仍然仿似二十年前一般年輕帥氣,身姿英挺,仍如行雲流水一般舒暢。
他面如美玉,目如流星,鼻若懸膽,資質風流,背負一柄金光閃閃的寶劍,劍銷上刻有「軒轅黃金劍」的字樣。
所不同的是,他的上唇多了撮濃密的鬍子。
他不是石劍,那又會是誰?
「嗚嗚!石郎,你終於來了!嗚嗚!你終於來了。嘻嘻,賤妾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賤妾飽經滄桑而不死,就是因為要活著等你歸來。嗚嗚!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雖然你愚忠,但是,我不後悔……今天,為了賤妾,你不惜冒險……我很感動,也很擔心……你……你走吧,吳三桂很快就會回來的……他現在是當我囚犯一樣看待,看管我看得很緊,哪怕園裡有只蚊子飛進來,也會有人稟報他的。嗚嗚!你快走!見你一面,賤妾之心已足!」陳圓圓驚喜交集,感慨萬千,哽咽哭泣。
瞬息之間,她又哭中帶笑,笑中泛哭,淚如雨下。
她激動無比,傷感無比,喜中泛悲,悲中夾哀。
闊別二十多年了。
她與石劍分開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的刻骨相思,她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遭了多少罪?
她的芳心挨了多少道苦思的劍痕?
她張開雙臂,緊緊地攬著石劍的脖子,傾訴相思之苦、別離之恨。
可是,剎那間,陳圓圓又推開他。
她知道吳三桂看自己看得很緊,看守自己的都是武林的頂尖高手。
石劍到了昆明,吳三桂看管她這麼緊,他不可能不知石劍的到來。
她怕石劍呆會就有難。
她愛他。
她不希望他有丁點的損失。
「天地有情竟白髮,人間無義了滄桑。圓圓,你知道的,我不怕死。自苦人生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為了你,或許我的死不是照汗青,但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死,一樣會留芳千苦。吳三桂回來又如何?是我,讓他回來,他就回來。還是我,讓他滾蛋,他就滾蛋。雄櫻會的人從來沒怕過誰?」石劍卻又摟過她的嬌體,含淚吟湧,心思盡露,視死如歸。
他俊目流盼,兩腮清淚,卻依然是王者氣息,神定氣閒。
「呵呵!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石郎送我情。石相公,有你此言,賤妾心意已足。」陳圓圓破涕而笑,摟著石劍的脖子,摟得緊緊的。
她心醉意足,心頭盈滿了幸福,珠淚滾滾,打濕石劍胸前衣衫一片。
重入心上人的懷抱,所有的苦,所有的恨,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此時此刻,陳圓圓的心,除了喜悅,便是甜蜜。
「得得得……」一陣整齊劃一的鐵蹄聲響。
「嗖嗖嗖……殺!」便在此時,蓮花池外忽然傳來一陣喊殺聲,強弓箭雨震耳欲聾。
「錚錚錚……噹噹噹……啊啊啊……」擋箭之聲也是不響徹雲霄,還傳來陣陣慘叫聲響。
「不好!吳三桂回來了。石郎,你快走!快!快走!他有十萬鐵騎,你再不走,會很危險的。」陳圓圓立時從幸福中驚醒,一把鬆開石劍,急推他快走。
「圓圓,我不會走的。為了你,我死又有何妨?不就是死嗎?二十年前,我已死過不知多少次了?」石劍神定氣閒,含淚撫摸陳圓圓俏臉上的淚珠,鎮定自若。
他從慘叫聲中,知道倒下的人,並不是雄櫻會的弟子,而是清兵。
「主公,小弟來也……呼呼呼……啊啊啊……」石劍話音剛落,蓮花池外便傳來羅中寶的聲音,接著便是清兵慘叫聲此起彼伏。
羅家槍法「唰唰唰」直響。
「圓圓,我們走,我倒要看看,吳三桂能把我怎麼樣?不就是十萬鐵騎嗎?那也曾是我的部屬。他們見了我,一樣要下跪的。」石劍抹抹淚水,笑盈盈地攬著陳圓圓的纖腰,走向蓮花池外。
「嗯!賤妾相信。」陳圓圓淚光閃閃,心頭再度盈滿幸福,笑靨如花,燦爛迷人。
石劍攬著她的纖腰,她的玉臂也攬著石劍的腰。
兩人相依相伴,走出安阜園,走向蓮花池。
真是吳三桂率十萬鐵騎回來了?
風流才子今又回,若是十萬鐵騎困英豪,那該如何是好?
石劍並雄櫻會好漢能否活著走出蓮花池?他真要帶陳圓圓走嗎?他能否帶走陳圓圓?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