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藍,彎月初升。
胡威感覺坐在木棚裡,有一種無形的壓抑,卻又不便問石心兒與柳蝶兒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三人皆難打破沉默,不知說什麼好,唯有碗筷碰擊之聲,氣氛有些僵硬。
「石少俠,你慢慢吃,老夫去泉邊坐會,乘乘涼。」胡威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放下碗筷,轉身而出。
「蝶兒,對不起,剛才傷害你了。但是,我不會撒謊,也不想瞞你。我肯定與韓冰澤等人有一戰。因為他們傳播天花毒,正邪不兩立。無論最後誰生誰死,我都無怨無悔。」石心兒心裡也很壓抑,忍不住向柳蝶兒再道真言。
他不提沈再生,只提韓冰澤。
但是,柳蝶兒心裡也明白石心兒所指。
「我知道,所以,我的心很疼。」柳蝶兒淚光盈盈,既辛酸又無奈,又無法相勸。
因為沈再生確實危害人間,而石心兒是天下義士所寄予重望的少年英雄。
他倆之間,遲早有一戰,且必有傷亡。
無論是誰戰死,她都會傷心,都會難過。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
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她夾在心愛之人與父親之間,很為難。
雖然,柳蝶兒出污泥而不染。然而,要她追隨石心兒去殺沈再生,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誰願意動手去傷害自己的父親?
骨肉相連,血濃於水。
大義滅親,就那麼容易?
別說她一介少女,就是那些號稱武林大俠的人,也很難辦得到。
「蝶兒,對不起。往後,我與令尊相遇,我希望你能閃開,待我與他之戰有了結果,你再出來。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必為我傷心。如果,我僥倖能贏,請你也不要怪我。」石心兒看到她嬌軀顫動,淚水漣漣,心頭也有些害怕。
他攬她於懷,緊緊地摟著她。
他不是害怕會與沈再生相遇,而是害怕從此失去柳蝶兒。
「緣份天定。為何要讓咱倆生於這樣的兩個家庭?我只怪上天,為何要這樣安排咱倆的命運?」柳蝶兒伏頭於石心兒寬厚堅實的肩膀,泣不成聲。
她外表冷艷清高,內心卻是柔弱的。
因為,她的家庭生活是不幸的。
她從小就看到父母經常吵鬧甚至大打出手,後來,她娘親淚流滿面地帶著她,遠走天山北疆,還讓她改姓柳,從母姓。
可是,做女兒的又豈能放心得下父親?
柳蝶兒練成文武功,走下天山,回歸中原,希望能看到父親已經改過自新。
不料,她卻看到父親變本加厲,不僅傳播天花毒,還到處屠殺武林各派掌門,不僅欲稱霸武林,還要掀起戰亂,意圖立國。
她好失望,幾番與沈再生相見,父女皆起爭執,怒言相向。
石心兒無語,只是緊緊地摟著她。
他此時只希望自己能與柳蝶兒在一起一天是一天。
他與沈再生對擂過,知道自己的內力遠遠不如沈再生強勁狠毒。
他感覺戰死的將會是自己。
兩個丫環閃身而入,欲收拾碗筷,陡見石心兒與柳蝶兒緊緊相擁,急又晃身而退,輕輕地帶上木門。
「你害怕?」柳蝶兒感覺石心兒的身軀微微顫動員,不由顫聲相問。
「嗯!我怕失去你。」石心兒仍是真情告白。
「你隨我回天山,去見我娘親,好嗎?」柳蝶兒心頭一陣感動,分開他雙臂,捧著他的臉。
她呵氣如蘭,花香撲鼻。
「好!我也希望,你能隨我回香花島,我爹、我娘,一定會很喜歡你。」石心兒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地分開她雙手,附唇而下,印在她的櫻唇之上。
柳蝶兒心頭蕩漾著幸福,美目閉上,臉色潮紅。
她情難自禁地張開櫻桃小嘴,迎接石心兒厚厚的雙唇。
她環繞著石心兒脖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背心,不停的撫摩。
石心兒感到天在旋轉,地在搖晃,整個人似乎置身在雲端之間。
彎月漸圓,銀光似水。
臥龍泉池,幽雅清爽。
兩名丫環與胡威,皆坐在泉池邊,沒有人說話。
繁星點點,明月高照。
微風佛過,涼爽怡人。
胡威發困,躺在臥龍泉邊,納頭便睡。
葉繁林茂,鳥語花香。
蟬鳴蟲唧,朝霞滿天。
「蝶兒……」石心兒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赤身躺著,身旁一灘殷紅,卻不見了柳蝶兒。
他大喊一聲,急急起身穿衣,推門而出。
「柳姑娘呢?那兩個小丫頭呢?」胡威一驚而醒,卻發現已是清晨時分。
「琴桌不見了,馬匹也不見了。」石心兒聞言而驚,回身看看木棚內,又走出木棚外,四周看看,不見柳蝶兒主僕三人的寶馬。
「心兒:我回天山了,你保重!」胡威聞得琴桌皆不見了,急急奔進木棚裡,低頭一刻,卻發現木床前有一行劍刻小字。
「什麼?」石心兒聞得胡威念叨,急也回到木棚裡,低頭看到了那行小字。
「蝶兒……我會去天山找你的。」石心兒復奔出木棚,大喊一聲。
回音四蕩,柳蝶兒芳蹤已無。
晨風中,石心兒撫摸著長袍上的個個「蝶」字,淚水奪眶而出,怔怔北望。
柳蝶兒確實走了。
她趁石心兒熟睡之機,起身而走的。
她輕功神妙,走出木棚,點了胡威的穴道,輕拍兩個丫環,悄然牽馬離去。
一夜之間,她由少女變成了一個女人。
她決定聽石心兒所勸,離開江湖:免得往後看到石心兒與沈再生決戰,自己難受。她決定回歸天山,如果將來石心兒還活著,她相信他會來天山找自己的。
如果石心兒不來天山,則說明他已慘死於沈再生掌下。無論是石心兒慘死或是沈再生慘死,她都無法報這個仇。因為兩個人之間,一個是她心愛之人,一個是她的父親。
唯有遠離江湖,歸隱天山,才能避免自己親眼目睹那一幕慘劇。
她帶著對石心兒的無限依戀,心酸心疼,策馬北上。
她迎著清涼又夾帶幾許寒意的晨風,淚流滿面,踏上了回天山的歸途。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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