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馬蹄聲咽。
吳蓉等人漸去漸遠。
「曾姑娘,你怎麼樣?」石心兒扔掉開山鋤,返身室內,急急扶起曾靈月,見她眼神呆滯,急問一聲,然後一掌按她背心,運功撫摸。
「小魏子呢?納蘭占亮呢?」曾靈月忽感一股暖流,迅速流遍自己全身,四肢百胲,甚是舒服,清醒過來,但仍為剛才出現幻影一事而迷茫。
「那是幻覺,是琴音所造成的幻覺。小魏子根本沒出現過。納蘭占亮……唉……你歇會,我去看看楊兄。」石心兒解釋一遍,見她提起納蘭占亮,感覺奇怪,欲言又止。
他轉身走到床沿,一探楊威鼻息,摸摸他的額頭,又為他抹拭了臉上的淚水。
他沒發現暈睡中的楊威有何異常,這才放心。
他轉過身來,發現柳蝶兒立在茅屋門前,怔怔地望著他。
「謝謝柳姑娘相救之恩!」石心兒急抱拳拱手,向她道謝。
「皆是武林同道,遇險犯難,應該拔刀相助。」柳蝶兒柳腰淺彎回禮,衣袂飄飄,宛如仙子下凡。
「世上竟然有這麼美的人?以前,我只道吳蓉是世上最美,今見這位柳姑娘,相比之下,吳蓉也只不過如此。」曾靈月怔怔地望著柳蝶兒,心思如潮。
「姑娘以琴音退敵,藝高招妙,石某佩服。咦,姑娘不是在洛陽嗎?為何會忽然出現於此?」石心兒道謝之餘,又贊一番,還有些奇異地問。
「這位柳姑娘是誰呀?石少俠怎會認識她?」曾靈月奇怪地望望石心兒,又詫異地看看柳蝶兒。
「李闖兵敗南下,多爾滾、吳三桂窮追不捨,洛陽陷入戰火,小妹在家父的護送下,唯有進京避難。」她聲音清脆雅麗,吐氣如蘭,香風撲面,梨窩淺笑。
「唉,兵荒馬亂,戰禍難止。當前,也唯有京城最安穩了。姑娘精通音律,估計醫術也很高明,能否治治這位楊兄的情傷?」石心兒歎了口氣,望著她,又指了指床上的楊威。
四目相接,柳蝶兒長長的睫毛因笑而眨。
石心兒忽地心頭一震,急又移開目光。
「小妹略通醫術,但情傷是心病,難治。這位楊兄既為情所困,當須繫鈴還得解鈴人。這樣吧,小妹為楊兄彈一曲,盼能緩解他的病情。如何?」柳蝶兒搖了搖頭,但又提出一策。
「姑娘妙手,一曲肯定能喚醒楊兄。」石心兒大喜,當即拱手道謝,不經意間又看她一眼。
「石兄過獎,小妹試試。」柳蝶兒聞言而喜,俏臉泛暈,鳳眼含笑。
石心兒目光與之相接,身子又顫動了一下。
柳蝶兒皓腕一揮。
兩個丫環搬來琴與桌,一名壯漢搬凳子進來。
「錚錚……」她輕移蓮步,坐在凳子上,纖指一揮,古琴響了兩聲。
「格登」曾靈月的心怦跳起來,嬌軀顫抖了一下。
「曾姑娘坐好。」石心兒急拉她過來,按她坐下,一掌抵她後心,運功吐氣,助她鎮定下來。
「石兄,還是你來唱,小妹來彈奏,就唱那首……你昔日在紅娘李寨唱過的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柳蝶兒忽又從古琴上移開雙手,笑對石心兒道。
她想自己是女兒身,難唱出男人的高吭,故此提議。
「好!」石心兒驀然明白她的心意,點了點頭。
他起身站立,一掌依然按在曾靈月的背心上。
「錚錚……」柳蝶兒櫻唇輕啟,柔情一笑,十指揮動。
琴音隨即響起,時如高山流水,時若驚濤駭浪,時而委宛低沉。
石心兒伴著琴音,高聲放歌:「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曾靈月在石心兒的內力相助下,靜靜地聽歌,不時偷眼望向床上楊威。
她看到楊威的眼睛睜開了,獨臂在被窩裡蠕動。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石心兒聲音高吭,慷慨激昂。
「滿老前輩,小心啊!」琴音歌聲,宛如一支強心劑,振奮了楊威的心。
這位昔日大順的第一劍客,彷彿回到戰場,回到了紅娘李寨,腦海裡浮現滿文清為護他突圍而慘死於西西米泉開山鋤下的情景。
他驀然大喊一聲,獨臂撐床,坐了起來。
「好!妙!」曾靈月看楊威坐起來,拍手叫好,甚是高興。
「錚錚錚……」柳蝶兒側頭笑盈盈地望著爬起坐好的楊威,十指連彈,琴間由雄壯轉為悲壯。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石心兒伴著悲壯的琴音,一曲喝完。
「你們……」楊威獨臂撐床,走下床來,奇怪地望著石心兒與柳蝶兒。
柳蝶兒一曲妙律,石心兒開懷高歌,就能治好楊威的情傷?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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