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六月的天,此刻大概是巳時,太陽日上,氣溫微熱,我不慌不忙拿出扇子,輕輕扇起來。現在我還不能斷定官府抓人是不是和我所想一樣,只能小心佈局,並且少說多看,以不變應萬變,免得到時人沒救出來,反倒害了他們。
歐陽將軍看我悠哉地扇著扇子,再看看當頭的太陽和他們身上厚重的盔甲,擦了擦額間細汗,說:「貴使,天氣這麼熱,此事又一時半刻解決不了,留在這裡只會讓您受熱。您看,不如讓本將軍先將人關押入府衙,而您隨本將軍回營,待此事查明,再做定奪?您看可好!」
我裝模作樣看了一下眾人擦汗怕熱模樣,再看看日頭,說聲:「也好!」
原先不聞不問,不急不躁扇著扇子的樣子看在他眼裡已是很訝異,再聽我這麼一說,歐陽將軍更覺意外。只不過年紀輕輕的他也是心思縝密的人,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疑問,只是看我的眼神多出幾分探究。而我的態度也讓他更加捉摸不定。
歐陽將軍按下心中疑惑,對著眾兵說:「收隊!」
「屬下遵命!」
「來人,為鳳使備馬!」待見到眾兵啟程,歐陽將軍又對一名兵吩咐道,兵抱拳領命。
待小兵為我和歐陽將軍牽來馬匹,那些衙役捕快已將凌豹他們押解過來。凌豹雙眸微垂,他身邊跟著的那人目視前方。他兩都沒看我,但我能感覺一道道疑惑,關切的目光從他們眼裡急速掠過。他們認出我了,他們在擔心我了。但我不能給他們任何暗示和保證,我只能依著心中所想,木然掃過眾人,假裝不認得任何人,然後對歐陽將軍說:「將軍閣下,能否容我和莊內人說幾句話?」
歐陽將軍眉頭皺了一下,眼角飛速掃過凌豹和他身邊人,然後說:「可以!」
我將歐陽將軍的神情一絲不落捕捉入眼,心中又多了幾分瞭然,這個歐陽將軍果然對凌豹起疑,想借我查問之際,看出其中端倪。只可惜,我早已將此算計在內,又怎麼會留把柄給他抓。
「多謝將軍!」嘴上不卑不吭道謝,神情卻依然傲然,而後朝茶莊掌櫃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我的腳步動而動,而我隱隱能感覺到身後兩道凌厲的目光從歐陽眼裡射出。他果然對我有所懷疑,在等我露馬腳。只是我本就等著他懷疑,他越是懷疑,想法越多,而我越是簡單的舉動在他眼裡越可能出現超強的反差效果,而這些都是我想要的。
同樣,凌豹也收起低垂視線,投向我。雖然他極力掩藏,但在平靜的眼色裡還是隱約透露出一絲憂色,而同樣的憂色我從他身邊人的眼裡也感覺到。他為何對我露出憂色?難道他認識我,所以替我擔心?只是他……我不曾見過……
我目不斜視繞過凌豹兩人,凌豹兩人也只是『好奇』看了我一眼,便挪開眼。這一幕,就算有心人看去也只當不相識的人相互錯身,查視一眼。而我的目的便在此!
「閣下可是閒雲茶莊的掌櫃?」我對著那個掌櫃裝扮,雙手被縛在身後的人行了一禮,語氣和善問道。
掌櫃狐疑地盯著我,遲疑點點頭,回道:「小人正是閒雲茶莊的掌櫃!」
「掌櫃,可認得此物?」我從脖頸處掏出凌豹贈我的玉珮,將它遞到掌櫃面前。掌櫃面色一變,目光一移,若不是我及時暗使一個眼色,他可能看往凌豹那方,而將我一盤局給打亂。
「掌櫃不認得此物?」我假裝露出失望之色,手卻又將玉珮在他眼前晃了晃,暗暗給他暗示,讓他接話。掌櫃心中雖有疑惑,但也是個聰明人物,明白這當中定有貓膩,否者我也不會當著凌豹的面拿出信物給他看,卻又裝作不認識凌豹。他見風轉舵回道:「認得!認得!此乃我家莊主之物,卻不知為何在尊客手裡?」
「這你無須知道,我拿它出來只是想證實此莊的主人是不是他,現在已經證實了,你也就沒必要瞭解我是如何得到他。」我將玉珮收回衣襟裡,淡淡說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無須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露在歐陽眼裡,免得讓他們多了一個關於凌豹他們的信息。
「小人明白!」掌櫃識趣回道。
「好了,竟然我已經確認閒雲茶莊確實是恩人的莊子,那麼他的事我就不能坐視不管。」舒一口氣,我微笑的對他說,「掌櫃的,你僅管跟這些官爺去,其他的事我會幫恩人討回公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毀了恩人的基業和聲譽,包括他的莊子,僕人,客人。但是,若恩人真的犯了法,那麼麻煩掌櫃的,幫我跟恩人說一聲,不是我不幫,而是我認法不認親。」我之所以在後面加上這句話,為的是讓歐陽知道我這人公私分明,不會徇私枉法。而這並不是我本意,只是我布的一個障眼法,為的是不讓他看清我的真是意圖。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將公子的想法轉達給我家主人。」
「嗯!」我點頭,轉身走到歐陽將軍身旁,看他閃爍不定的目光,心裡不由一陣竊笑。我如此虛虛實實,就算猜到死,也未必能想明,我這麼做只是為了讓凌豹那個買茶客商的身份多幾分真實。
只要歐陽認定凌豹只是一個普通買茶茶商,我相信凌豹很快就可以從府衙裡出來。只不過,他身邊的那一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