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區門前的古玩鋪子裡轉了一百多圈,終於問到了一個撥打國際長途的地方。她有必要購置一部手機了,中國內地不論男女老少幾乎人手一部。她從一出生就被保鏢二十四小時監控,在加拿大的時候,彷彿從沒有機會用到這個東西。
電話連播了三遍才通,不知是衛星的問題,還是座機的毛病,「媽,我暫時不能回去了。」
大洋彼岸辟里啪啦一頓臭罵,驚懼之下把電話推出了老遠。
罵就罵吧,反正她是不打算走了。她無論如何都得找到那個名叫元灃的傢伙,見識一下他是通過什麼途徑剽竊腦電波。「媽,你不要發那麼大火嘛,我會照顧好自己,您放心啦!」
「再有兩個月肚子就大起來了,你不是打算把BABY生在大陸吧?」
「這個……」她懷孕了,可她總覺得是夢裡的事情,汗,「我忘了……」
「吶,你快點飛回來啊!」儼然是最後通牒。
「嘟嘟嘟……」沒了回音,電話就此掛斷了。
淘了兩塊著彩的煤雕塞進背包,出來旅行總得搜集點有特色的紀念品。在擁擠的停車場裡放眼尋找著她一大早僱傭的那輛藍色雪鐵龍TAXI,終於如釋重負地坐進了車裡。
抬眼發現前座沒有人:司機呢?車門沒鎖,司機去了哪裡?也許去了不遠處的WC?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側的車門卡噠一聲被人拉開,來不及反應鼻樑已撞上一方堅硬的前額,「你有沒有搞錯啊?」捂著酸痛的鼻子憤憤地抱怨著。
誰知對方一把攥住她的手,無比深情地望著她的臉,「你不記得我了?」
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尷尬地藏在背後,「對不起,你大概是認錯人了。」竊竊打量著忽然闖進車裡的冒失鬼,心裡自言自語:這傢伙是哪兒冒出來的?很眼熟呢。但可以肯定——沒見過!
「我怎麼可能認錯?睡了一千幾百年了。」
對方輕蔑的表情和貼切的台詞讓蕭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太嚴厲地咒罵,「少胡扯!誰跟你睡過?」聲音極小,好像蚊子嗡嗡。
「別生我的氣了。又不是故意跟你動手,一時賭氣!」不太誠懇的道歉,敷衍了事地哄順道,「傷好點沒有?我看下。」話音未落,修長的手指已塞進了她的衣襟。
啪的一個耳光,「你幹什麼?」猛力將對方推出了老遠。
男人顯然沒有生氣,嬉皮笑臉,「掃瞄一下我的封印。」
蕭竹分明聽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臉色潮紅,惶恐地吞著吐沫。無意間發現對方在偷窺她半敞的胸脯,雙手哆哆嗦嗦地繫上了扣子。
男人挑起食指輕輕彈動她的臉頰,彷彿逗弄自家飼養的波斯貓,「呵呵,看一眼嘛,有什麼了不得的?」
很想破口大罵,鼓足了勇氣還是放棄了。摒除嗔念,客客氣氣地送客,「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認識你。拜託你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雖然我忘了你叫什麼名字,可我確定跟你睡過。」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子曾相識的精緻面孔。
「那是不可能的!我是加拿大遊客,要真是那樣你一定是見鬼了。」
「算了算了,」煩躁地瞥了她一眼,「喜歡什麼我買給你,之後找個地方從新認識一下。」
對方是惡意搭訕,還是成心侮辱她?蕭竹心裡不爽,決定下車。老媽說得不錯,內地的治安果然很差。
誰料還沒碰到門把手,身體就被對方硬扭了回來,「別走,求你了!你不知道你對我意味著什麼?除了你,我心裡再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台詞極度煽情,演技更是驚天地涕鬼神。
砰砰砰——
抬頭一看,有個男人在敲車窗,將整張大臉貼在了太陽膜上。
蕭竹藉機推開車門,如釋重負地下車問話,「請問有什麼事嗎?」
男人一齜牙,抄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麻煩你啊。可算是找著了!這要是把人給跟丟了,我們東家非得把我給滅了。」
「東家?」蕭竹撲哧一樂,印象裡這好像是長工對地主的稱呼。
「你們總跟著我幹嘛?別總盯著我行不行啊!」闖進車裡的冒失鬼對著來人氣急敗壞地抱怨著。
蕭竹詫異地轉向「長工」,很想知道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結。可惜對方沒空理她,求爺爺告奶奶地蹲在車門口說著好話,「眼看就四點了,咱回吧。回晚了,老爺子又得闊世界尋你了。」
「我不認識那老傢伙!」吊兒郎當地從車裡鑽了出來,伸手指著對方的鼻子,「還有你們幾個——有TM多遠滾TM 多遠!別成天像跟屁蟲似的粘著我。晚上我跟她走,叫那老頭兒甭等我了。」
蕭竹一聽傻了眼,「你腦袋有毛病啊?誰答應帶你走了?」
「長工」一揮手,停在不遠處的越野車上又跳下來幾個,好說歹說哄著那個斷路的傢伙。趁著重重包圍的機會,長長出了口氣,把她拉到一邊解釋道,「您甭見怪啊,我們『少東家』腦袋真有毛病!前段時間被一女的給哄了,騙了他百十來萬。成天灌一肚子酒,酒後駕車把警察給撇倒了。心裡一慌嘩嘩就調頭了,誰知道咋就撞上了電線桿子?再睜開眼就連他老子也不認識了。」
「呵呵,難為你們了,天天跟著這麼個傢伙。」心裡有些哭笑不得,還以為是拓跋大叔回來了,鬧了半天是個腦殘。
「長工」無限感慨,「呀,他不傻的時候比這會兒費事多了——踢寡婦門,挖絕戶墳,吃喝嫖賭沒一天消停!現在真還不賴,好歹不幹那吐警察、打城管的營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