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了,就不會允他留下;要他的話,就更不能允他留下。
從「菊夫人」的故事裡得到諸多感悟,男人心裡在乎的是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她不再是從前的雁落羽了,在孤身產子的一夜之間長大。為了膝下的幼子,她不得不置身地獄與一群凶殘的惡鬼爭搶。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願杜爾加女神,給她無畏的勇氣。
慘痛的教訓讓她明白,只有時刻處在強大的羽翼之下,才能保證她們母子二人不被躲在暗處的罪惡誅殺。她需要一籠細密的情網,巧妙地禁錮住這只強悍的草原狼。
只要肯花點心思,她相信她能打贏這場戰役,而眼下這個縱情貪杯的「酒鬼」將變成被薩克提驅使的奴隸。
男人說,女孩兒一旦成了女人就變得市儈的要命。之前,她也曾對那些驕橫而凶悍的婦人嗤之以鼻。現在終於明白,那些被歲月模糊了美好特質的女人不過是親手焚化了一段終難了卻的夢而已……
拓拔燾對酒的興趣遠遠遜色於久別重逢的女人。自恃海量,一小壇菊花釀對他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放縱的醉態大半是表演的成分,怎麼好讓期盼已久的春宵被幾碗貓尿耽誤了?
美美地打了個酒嗝,輕輕擺了擺手,「剛好喝完整壇,再多一點就醉了。眼下雲裡霧裡,正是恰到好處的時候。」說完,揚手解開錦袍的紐子,逕自走向窗邊,「月光似水,美人如玉,叫紫英跟樓下的護衛知會一聲:今晚,朕就下榻於此處。」
「哪個說要留你下榻?靈位上那死鬼的喪期還未及三年,這個時候與『野男人』尋歡作樂是觸犯刑律的重罪。」心裡對給出的理由十分滿意:刑律是他定的,總不能隨用隨改吧?
帝王猛一回身,憤憤瞥了眼櫃閣上的無字靈位,「他?哼,實為主僕,他有什麼資格讓你為他守孝?」心中瞬間閃過陰暗的想法:那奴才若非救了這一雙母子,他現在就把那骨灰罈子砸了!
「他是我丈夫。」裊裊起身,坦然的回答。
「混帳話!你二人拜過堂嗎?有過三媒六聘嗎?丈夫——何人作證?再說,那靈位上連個名字都沒有,莫不是惹過官非,所以隱姓埋名?」
「信不信隨你,我們倆在一千幾百年後的加拿大結婚登記了。婚禮雖然被一個混蛋給攪合了,不過那並不妨礙我們作為夫妻的事實。」
「你說的那個混蛋是那個名叫『餃子』的傢伙嗎?如果真有來生,朕絕不允許那種事情成為事實,不論用什麼方式阻止,你只能是朕的女人,其他人休想打你的主意!」
「你不介意一個有夫之婦嗎?」問得有些天真,試圖窺測席喬政當初的想法。
「與虛名相比,朕更在乎夫妻之實。」晃晃悠悠地湊近她面前。
混蛋!所以,他在新婚之夜就強要了她。更見鬼的是,那個「太監命」居然一個膽怯就把她讓給了他。事後大概後悔了,否則就不會在那條巷子裡要他的命了。
揚手挑起她的下巴,「一個賤民的妻子有多尊貴?甚至比不上朕的一隻鷹犬。有了朕,你不需要再用虛名證明你的地位。」
「呵,女人對於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傢伙來說無異於鷹犬。比起貪圖富貴者艷羨的目光,我更需要來自愛人的尊重!該死的,我沒心情做別人的寵物。」大不了一拍兩散,不屑於討好對方。人若不再苛求離合,吵嘴似乎也變成了享受。不抖出來,怎麼知道彼此的分歧呢?「我需要的不是尊貴,是尊重——明白?唯我獨尊的傢伙!」
想不到這女人居然指著鼻子吼他,「放肆!一年半載的功夫,朕的小菊花就長刺了?」無奈,發不起火來,對方打他一個耳光他都容了,還有什麼委屈忍不下?
驕傲地揚起下巴,與他四目相對,「菊花就不能長刺嗎?雪蓮也是菊科植物,葉片邊緣全都是刺!」
「那個,不是蓮花嗎?」鄯善國去年還進貢過,看上去更像蓮花。
「我的腦袋比你多進化了兩千年,只怪你孤陋寡聞!」得了便宜要適可而止,拋出一劑媚眼緩和一下氣氛。
秋波暗傳,緊張的氣氛當即化作了打情罵俏。癡迷的帝王隨即揚起一臉膩死人不償命的討好,「喜歡嗎?待萬度歸大軍平了鄯善,朕召八百里加急,採來送予你。」
女人順著眉,攪動他半敞的衣襟,「不怕那些老夫子說什麼紅顏啦,禍水啦?我看,還是算了吧。」
緊緊攥住頑皮的小手,「這『深閨中的寡婦』原就是禍水。朕的心,早已被她攪得七葷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