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打算盡快擺駕回營,傳令隨駕親軍山門外待命。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帶著一名護衛回到了寺中。
「奴兒,沒什麼要緊的事,一切安好,朕回來了。」舉步跨進門檻,大殿裡蕩漾起悠長的回聲。滿心疑慮地環顧空蕩蕩的天王殿,揚起焦慮的嗓音,「落羽——落羽?」喃喃自問,「見鬼,哪兒去了?說好了一個時辰之後動身,該不會這麼快就回了京城?」
糟了!
兵符印信若此時落在晃兒手裡,他這個皇帝八成就得讓位了。霍然轉身,傳令身後的護衛,「朕命你帶一隊人馬直插小路,務必阻止『軍醫』還京。朕即刻啟程返回琅琊王營中等候,截住了人速帶來見朕。」
攢眉想了想,忽然覺得哪裡不妥,「慢著,朕就在這裡等。爾等上路之前,遣人回營多帶些人手來此護駕。」心裡依舊不解,鍬風他娘究竟是怎樣逃過重重包圍的,莫不是有什麼捷徑?草深林密,值得細細搜索一番。
目送領命的護衛出了殿門,獨自站在空曠的大殿裡左顧右盼。照理說,她不會輕易離開,方才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低頭沉思,忽然注意到地面上凌亂的碳灰,彷彿無意間被人踐踏過。踢散的灰燼指向大敞的窗口,意外地發現上面還留著一個淺淺的靴印。
老天,該不會……
恐懼襲上心頭,順著足跡所指的方向飛身越出窗外。沿著青石小徑仔細搜索,忽然發現那塊碧綠的龍佩掛在浮屠石基下的枝條上。
不像是無意間掉在這裡的,她到底想告訴他什麼?繞著殘斷的三層石塔一連轉了幾圈,始終找不到入塔的大門。
入口在哪裡?該不會是從上面進去的吧?扭頭掃了眼匆匆趕來的幾個親軍,隨口命令道,「上去看看!看看有沒有入口。」
幾人爭先恐後地爬上塔頂拔出佩劍亂戳了一通,面面相覷,失望地回稟道,「啟稟萬歲,此處皆是頑石,並無入口。」相繼跳下塔身,拍了拍襟擺上的塵土。
拓跋燾手握龍佩,閉目冥思,「好了。讓朕想想……」
她是想告訴他入口的位置嗎?這裡或許真如中山的尼姑庵一樣有個隱秘的儲藏室……亦或密道?腦海中再次為逃過暗哨的婦人畫出個大大的疑問。
不對。昨日那婦人是朝山門外走的,這浮屠卻立在廢棄的寺院裡。唉,顧不了那麼多了,縱然挖地三尺,也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線索!
提著寶劍折回方纔那棵掛著龍佩的老榆樹,揮手示意眾護衛在此附近搜索。輕移腳步,踢踏著茂盛的籐蔓,忽然間發覺腳下的沙土彈性異常。「來人哪——」一邊喊,一邊在生長著大叢牽牛花的方寸間跺了幾腳:中空的?「這裡,試試這裡!」
「喏!」幾人手忙腳亂地趴在草地上仔細尋找,不久便發現了籐蔓掩蓋的磚石縫隙。拔劍撬開木蓋,欣然稟奏道,「萬歲,發現一處入口!」
「撬開!點亮火把,下去看看。」趕忙上前一步,探身望向洞口幽深的黑暗,沉聲叮囑,「務必小心,謹防機關。」
濕滑的石階上震盪著凌亂的腳步聲,赤紅的火光照亮了地窖內的狹小甬道。側身進入,眼前豁然開朗,堆積如山的珍寶閃動著刺眼的光芒。
「老天爺,想不到這佛塔下的地宮裡藏著這麼多金銀財寶!」侍衛們七嘴八舌地感歎道。
萬歲爺另有一番見解,「此浮屠絕非我皇家所造。何人藏寶於此,莫不是想擁兵謀反?」
「萬歲,看這些箱子!」兩名侍衛抬來一口木箱,光噹一聲踹開箱蓋。
「啊?兵器!」眾口唏噓驚歎。
「上!」校尉一聲令下,眾人紛紛上前搬動大落的木箱。大量的兵器現身地窖,在幽暗的火把下閃著叛逆的寒光。
「看看這些兵器上有無銘文?」拓跋燾心不在焉地瞄了眼木箱,目光直指地宮盡頭的另一條甬道。一擺手,「你,還有你,隨朕去那裡!」
預感這座地宮還有另外的出口,很可能有人從這裡帶走了落羽。而搜尋的結果著實讓人頭疼,果然不止一個出口,分流的岔口就像個詭異而龐大的迷宮……
天殺的!什麼人帶走了他的奴兒?為了她,還是為了那些兵符印信?
而僅憑幾人之力不足以掃蕩這座迷宮,好在後續的援兵稍候就到。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弄丟了心愛的女人,卻揭開了一樁驚天大案。是意圖謀反之人掠走了他的愛人吧?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襲瘦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