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服就是朝服,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女人的衣服。雁落羽腳蹬朝靴,頭戴籠帽的爽利打扮活像個英姿颯爽的俊俏少年。
「往後就穿成這樣隨你上朝嗎?」站在榻上俯視著頭枕雙手的男人。
拓跋燾神色淡靜而慵懶,笑而不答,半死不活地點了點頭。
「還好不會像那些花枝招展的宮女一樣把頭頂插得活像個花籃。」
「喜歡那些鈿花珠玉,朕就賜你幾匣。只是沒什麼機會戴。青絲如瀑,朕情願你散下長髮。」玩味提起嘴角,「落羽,你若生為男兒,朕現在就下旨把你閹了。」
對方不說她到忘了,這傢伙除了三心二意,還有斷袖之癖。「男寵,你不是有宗愛了嗎?「
「宗愛?」砰的一拍腦門,「唉,人言可畏啊!」實在想不起宗愛那日為什麼會躺在他的龍榻上,但可以肯定對方經過了他的允許,否則那奴才也不會好好地活到現在。他果真寵幸過宗愛嗎?印象裡,他彷彿沒有那樣的嗜好。
該死!老了,記性越來越差……
伸手自懷中掏出一隻緋紅的錦盒,溫熱仰視著整理袍帶的女子,「打開看看,朕特地命匠人為你趕造的。」
「什麼?」開心地接過錦盒,他還是第一次送她禮物呢。
「天眼。」
雁落羽掀開蓋子,盒內果然裝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眼」,材質彷彿是貝母,打磨得相當輕薄。「眼仁」利用了貝母上半顆發育不完全的扁圓珍珠,心思精巧,貴在天然。
秋波流轉,紅潤的雙頰忍不住漾起一抹嬌笑。禮物雖薄,難得送到人心坎上;君恩深重,她當真喜歡得不得了。
女人溢於言表的欣喜砰然撞開他心底的一泓波瀾,「看樣子,朕終於做對了一次。」呵呵一笑,忽而打起了官腔,「書女,還不叩首謝恩?」
「磕頭謝恩就太見外了。看在你好心送我禮物的份上,我就答應幫你實現三個願望!」表情相當自信,以為自己是神。
拓跋燾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天朝帝王有事還要求她幫忙嗎?沉默片刻,鄭重其事的許願道,「第一,替朕殺光北疆進犯挑釁的柔然蠕蠕。第二,助朕殺過長江滅了佔據南地的劉義隆……」
「拜託,你現實點好不好!你以為我是觀音菩薩,隨便揮揮柳枝就搞定了?還是換幾條我能辦到的吧。」沒辦法,這個男人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像極了席喬政,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吞併多倫多,橫掃溫哥華。
「呵,一時想不到,容朕先留著吧。」抻了個懶腰,懶懶起身,圈住佳人婀娜的腰身,「朕還想著那曲《越女歌》呢,何時再為朕舞一曲?」
「你可真抬舉我。我不過是個業餘舞者,算不上什麼特長。在溫哥華,只要讀女校都要學芭蕾。跳得好的女孩子太多,根本就顯不出我。那天是逼急了才想起用這招糊弄你的。」忽然想起件舊事,怯怯地說道,「我一個人關在鹿苑的時候,私自參觀了後殿拆毀的佛堂。對不起,園門的鎖是我用斧頭砸開的。」察言觀色,戰戰兢兢地咬著下唇,「前幾天做夢的時候還夢到了那裡面的壁畫,那些姿態婀娜的飛天都是濕婆舞王的化身。我個人覺得婆羅門舞是天底下最美妙的舞蹈,只可惜萬歲一心修道,與佛無緣,所以,不敢跳。」
從宗愛口中得知他棄佛從道的真正目的,對方心裡真正忌諱的不是「佛」,是太子的一桿黨羽。或許能慢慢解開他的心結,只是需要些耐性和技巧。水滴石穿,一點一點的滲透,萬萬不能操之過急。
那面「韓國旗」已然成了雁落羽不可告人的心病,她並不想跟那些道士作對,只是不願意皇帝過分排斥佛門。昨晚閒聊時,她發覺那傢伙很忌諱她背後的佛像,唯恐他哪天神經跳槽會讓人把她的人皮揭掉。
「何愁?夜深人靜的時候予朕一個人跳。」好狡猾的奴兒,分明是在誘魊他。想讓他親慕胡神,對佛徒沙門網開一面嗎?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被什麼人指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舞要看,人要占,且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小女人甜甜一笑,以示謝恩,對方只要准她跳就是件好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人前人後沒關係,至少說明他心裡並不忌諱。對方那副厭棄佛事的猙獰嘴臉不過是張震懾天下的面具,那上面銘刻著他堅定的立場——借漢臣之手壓制野心勃勃的皇族貴戚。
政治和權力從來不是女人感興趣的東西,讓女人魂牽夢繫的莫過於長久而忠貞的愛情。誰在乎金殿上的榮耀?誰在乎主宰蒼生的威儀?被一個男人疼愛和保護,才是女人畢生苦苦追逐的東西。
卡莉說,即使是威力無比的女神杜爾伽,在愛人面前亦不過是個溫順賢淑的女人。
對於女人,幸福的定義永遠都離不開愛情。即使愛情是個俗套的主題,甚至沒有聽說過哪個女人真正得到過幸福。二千年後,世界變了,女人卻依舊追逐著無從證實的傳奇。
如果非要將愛與欲看成交易,她情願為愛而出賣自己的身體。只為了一副可以依靠的堅強臂膀,只為了愛人眼中那抹不易察覺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