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身子是那樣的單薄,宛如一根飄渺的鴻毛。牢牢地抱緊,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被風兒吹出他的掌心。
拓跋燾緩緩躬身,將橫陳腕上的小女人輕輕放在榻上,小心翼翼,彷彿擺弄一隻易碎的花瓶。隨手墊起鴛枕,將那滿是傷痕的脊背微微轉向側面。
陸太醫接到旨意迅速送來了外用藥膏,高高舉過頭頂,跪承天子。
俯身屏風內的拓跋燾,接過宗愛傳進來的藥膏,隨口尋問道:「陸太醫一路辛苦。朕看這奴兒傷得不輕,外傷之下可有隱疾?」
「稟萬歲:只是受了些驚嚇,外加身子骨單薄,尚需服幾貼安神補血的湯藥。」
「嗯。」沾滿藥膏的指腹在女人傷痕纍纍的脊背及腰臀間游移,敏感於對方的身體因緊張而不自覺的繃緊。「中常侍,朕下旨將這奴兒幽僻瀛瀾,怎會無端進了刑苑?」
「昨日一早,瀛瀾苑突起大火,雁姑娘許是為了避難才游水逃出了瀛島。」嬌寵當前,編了個極討好的謊話,「怎奈侍衛們並不知情,將姑娘當做了逃犯。」
「瀛瀾苑走水了?朕怎麼不知道?」詫異,狠狠瞥了對方一眼。
「德妃娘娘顧忌陛下的龍體,授意小奴押後再報。」
「莫不是高妃下令將人送去了刑苑?」不願這麼想,卻還是忍不住要想。
「陛下誤會了娘娘,娘娘傍晚時才接到代掌後宮的旨意。」
「那就是皇后?」
「皇后尚在病中,小奴未曾得見,不敢妄下斷言。」
「傳旨嚴查!刑苑上上下下,不論監守還是刑犯,一一提審問話。此事就煩勞崔司徒督辦吧。」
「遵旨。」
放下藥罐,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發愣的陸太醫,沉聲發問,「背後的燙傷會否留下疤痕?」
「烙印深刻,唯恐除之不去,臣當盡力而為。」
「好,朕當賜你千金!」眼神示意宮女細心包紮,起身踱出屏風之外,「家中可有妻小?」冷峻如故,看不出所謂何意。
「回陛下:臣家中有一妻一妾,兩小兒皆在東坊太學讀書。」
「甚好!」欣然一笑,緩緩沉下臉色,「宗愛,傳旨內侍監:陸太醫精通醫道,奇才難得,即日淨身禁宮留用。」
背向內側的雁落羽心中大驚,趕忙轉身阻攔,「萬歲,不可以!」
拓跋燾猛一回頭,頓覺被人觸動了帝王的權威,「只憑這一句,朕就可以下旨將你杖斃。朕的決定,不論對與錯都不容他人質疑。為人臣子當銘記:君不會錯,錯在自己!」心裡隱隱有些委屈:他下令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她嗎?可這女人居然不領情,還在這麼多宮人面前對他大喊大叫。她不是在太樂署學過了規矩嗎?那些教授是怎麼教的?
隔著屏風,眼看著陸太醫連哭帶號地被兩名侍衛叉了出去,只剩下一隻鞋子丟在寢殿裡。雁落羽無奈地撇了撇嘴角,嘴裡小聲嘟囔,「暴君!真希望組閣議會彈劾你一下。」明知道這裡不是民主社會,這個混蛋的話就是律法。
離得老遠,隱約看見她嘟嘟囔囔的小嘴,厲聲質問,「放肆刁奴,還敢埋怨朕?」
「我哪敢埋怨你?我是在埋怨自己。陸太醫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救了我一命,你居然要把他閹了!我攔不住你的旨意,我只是弄不懂你怎麼想事情?」
張嘴閉嘴「你你你」,聽起來異常刺耳,煩躁地解釋道:「他自然不是第一個被閹的太醫。朕若不把他下半截『白了』,往後你這刁奴生了病,何人醫你?朕不能日日守在你身邊。一國之君守在一名女奴榻前,成何體統?」
雁落羽一時間被對方說得啞口無言:又是因為她?她生下來就是個禍害嗎?鬱悶,卡莉的暗影時刻壓在她頭頂……
狠狠咬著嘴唇,彷彿在跟自己賭氣,憋了老半天終於憋出一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求你馬上收回旨意,我生病死了算我活該倒霉,用不著別人醫!」話音未落,強撐起身子下了床。未及三步便昏然跌伏在地。
伸手去扶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對方重重撲倒在地上,勃然大怒,「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你說不醫就不醫?你屬於朕,不屬你!」疾步上前,粗 暴地扶起她的身體,用力推搡在榻上。
「啊!嗚……」猛然壓到了笞刑的傷痕,一邊哭一邊抱怨,「你混蛋!你有什麼權利替我做決定!」
「這普天之下的性命都屬於朕。朕讓他死,他就得死。朕要他活著,他就不能死!婚喪嫁娶,生死離別,都要由朕來決定!」兩種思維發生了劇烈的碰撞,東方的封建帝制下沒有獨立的人格。一個人連命都是君主的,你還能指望決定什麼?
奮力推拒著徐徐壓向她的身體,嘴裡憤憤地咒罵,「你走開!不要……你有沒有點人性啊……嗚……」哭聲被霸道的唇包裹,粗 暴的吮吸讓她上氣不接下氣,「好痛……啊……背後,你弄 疼我了……」
迫不及待地扯開寬大的鳳被,蒙住了一雙糾纏的身體,一片詭異的黑暗瞬間放大了急促的喘息,心兒狂跳不止,克制不住體內沸騰的情慾。懷念瀛瀾苑的那番銷 魂,被一份莫名的邪惡蠱惑,全然不顧惜她病痛的呻喑……
作為帝王,「傷害」從來不是屬於他的字眼,後宮萬數美人翹首以待,即使是痛,亦是難得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