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啊!王爺,饒命啊!」冰天雪地,一女子赤身露體衝出樂平王府的畫廊。一路跌跌撞撞,惶恐的雙眼不時向身後張望。
驚呼聲尖銳刺耳,但見一瘦長男子手持利劍,披頭散髮地追入庭院,指著倉皇逃竄的女子歇斯底里地大喊,「賤人!不屑與本王作樂,便作本王刀下之鬼!」瘦削的臉龐上,一雙懾人利眼燃燒著濃重的殺念,額前的亂髮將本就邪佞的面龐擋住了大半。劍鋒寒光一閃,撲哧一聲刺入了女人平坦的腰腹……
望著女人翻動的白眼將手中劍柄用力一推,血光迸射——
解恨!
劍鋒穿透羸弱的身子,猩紅的鮮血噴湧而出,順著爆虐的劍鋒灑向蒼白的雪地。
空的一聲,赤條條的屍體大睜著雙眼仰在雪地上,因身後長出的劍鋒而倒向一側。抽搐了幾下,轉眼,不動了……
拓跋丕歪著腦袋,近乎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不識抬舉……本王想淫誰就淫誰;想殺誰就殺誰!沒有本王的金戈鐵馬,哪有大魏的太平天下?」揚臂將掌上沾染的血跡抹在畫廊的立柱上,莫名其妙地沉聲輕笑,「呵呵……」戛然而止,瞬間繃起面孔,「來人啊!裝殮。將高夫人的屍首送還散騎常侍府,向高大人言明本王的歉意。」話音一落,懶散步上石階,沿著畫廊向內院走去。
黃衣內侍疾步追了上來,附耳通報:「奉王爺之命,小的已將董術士接來了王府。」
「嗯,本王稍事修整,讓他在書房裡候著。」
「諾。」
樂平王長襟一抖,舉步跨入臥房。繞過木雕屏風,望著錦繡堆裡奄奄一息的柔弱少女,嗓音邪魅,「小美人兒,高夫人已經回府了。你這做奴婢的,是打算跟主子一起回去,還是留在這府裡盡心侍候本王?」緩緩移向榻前搬過少女梨花帶雨的小臉,「得本王寵幸,何故這般哀傷?」抹去溫熱的淚水,將濡濕的指尖送到唇邊舔了舔,鹹。飄飄然閉上雙眼,一抹空靈的淺笑漾在唇邊。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求王爺放過奴婢……」氣若游絲,心底濃重的恐懼化作唇邊顫抖的聲音。
「唉,本王怎麼捨得殺你?」忽然,眼露凶光,「可本王最厭惡女人哭哭啼啼!」話音未落,只聽少女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啊!」氣息驟停,不知是斷了氣,還是昏死了過去。
拳心一翻,將一隻血淋淋的眼珠丟在地上,釋然,語調低沉而沙啞,「若叫本王再看到一滴眼淚,定將你那一隻眼睛也挖出來!」揚聲喚來內侍編索髮髻,換上一身絳紫的錦緞胡袍,由兩名捧香的奴婢引導著來到書房。
「草民董道秀叩見王爺!」一身布衣的江湖術士迎上前來,俯首拜謁。
「免禮。本王近日多夢,特請術士來為本王筮以吉凶。」伸手相請,「且隨本王書房一敘。」回頭看了看近身侍衛,「爾等守在此地。沒有本王的召喚,不許任何人靠近!」
「諾。」侍衛一抱拳,隨即如寺廟裡的天王一般一左一右仗劍把守住門口。
前後進入書房,各自坐定。拓跋丕草草寒暄幾句,竊竊講述起自己的夢境,「當初,我拓跋先祖曾建造白台以圖祭祀,此台氣勢雄偉,高二百餘尺。前日,本王竟夢見自己登上此台,四下望去卻又不見人影。請術士卜筮,不知此夢是吉是凶?」
董道秀起身作揖,遂用蓍草占卜,之後連連點頭,欣然說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此夢實乃大吉之兆!」
拓跋丕微露喜色,緘默不語。隨即扯出另一話題,「哦,本王近日還常常夢見女鬼索命。每次驚醒,都是大汗淋漓。」
「無妨。多半是死者不安,不妨多燒些錢帛衣物,早些斂葬入土。王爺只須將方孔通寶以紅線懸於頸間,乃因古錢歷經萬人之手,集萬眾之陽氣,可抵禦陰司之厲鬼。王爺若能屈尊靈堂告慰逝者在天之靈,自會化解亡魂的冤戾之氣。」
「此話當真?」長出一口氣,「本王確已有些日子沒睡過安穩覺了。若真如董術士所言,本王明日一早便親往教坊弔唁那名枉死的歌姬。」
天香坊的老嬤嬤在偏廳為死去的四名小唱設下靈堂。一方素漆條案上供著果品香燭,四方排位——三方舊逝,一方新殤。
上罷香,合十雙手,低聲叨念著一番懺悔之詞。忽聽庭院裡哼哼唧唧的「媚春聲」漸漸停了下來。眉頭一皺,抄起雞毛撣子衝出門外,拉開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怎麼都停了?老身教你們正經本事,都給我用心練著!這媚春跟唱曲兒一樣,有悟性的只須一點就通,不長腦袋的就得多練!為了日後跟著公子王孫能得寵,背地裡定要用心琢磨,狠下苦功!」
雁落羽站在冬日寂寥的陽光下滿心鬱悶。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叫)床」還需要經過特殊培訓。聲音、氣息、輕重、緩急,所謂最高境界叫做「大音希聲」——拔到高嗨,戛然失聲,彷彿一口氣上不來憋死了過去。
嘴角提起一弧譏誚,心中暗暗自嘲:大學畢業之後想過繼續進修,卻因為席喬政一直沒有機會。這下機會終於來了——
進修:一群人站在場院裡實踐「叫春」;研究的科目是「偽裝高嘲的手段及其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