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寂寞的秋雨稀疏襲來,葉筱魚空洞的瞳孔中,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霧,久到那日復一日不停輪迴的日暮染亮了她蒼白的面孔,以及她腮邊早已染濕的軟枕。
她爬起來,迎著晨曦隙入室內的陽光,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那件包裹在她身體上寬大的衣衫。
衣衫上彷彿仍留有他身上獨有的味道,以及身下隱隱的灼痛,深刻地提醒著他,昨晚,東方冥海野蠻的像一隻發怒的獅子,一味的索取,一味地佔有,一味地攻陷她脆弱的靈魂……
她泛白的指尖抓著零亂的衣襟顫抖著,手心握著的是她一顆湧著鮮血的心臟,隨著她不住地用力,化成一片片破碎的殘渣和滾燙的淚……
原來做一個圈寵的玩物這麼簡單,簡單到只要拋棄可笑的自尊,就可以享受到那種欲生欲死的肢體纏繞和愉悅。
「媽媽!」小洛宸突然推開門闖了進來,一下子撲到了葉筱魚聞聲轉過身的懷中。
這一刻,她突然有種錯覺,她取悅了東方冥海,取悅了以後可以供養她生存的男人,那麼以後,她還可以有什麼好擔憂的?她可以繼續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待在小洛宸的身邊,而只要,她只要取悅好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那麼這一切,就會繼續維持下去。
小洛宸,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媽媽,你還會不會這麼愛我呢?
滾燙到足以灼傷她眼眶的淚大顆大顆在小洛宸的肩頭滑落。
葉筱魚換了放在床頭東方冥海留下有衣服,給兒子收拾了一下,吃了點早餐,在司機古力的護送下,一路沉默的將小洛宸送到了東方冥海已經安排好的幼稚園中。
門口早就有一位年輕漂亮的老師候著,一見到小洛宸,便親切的將他抱了起來,而後展開她清潤的嗓音對回頭尋找媽媽眼神的小洛宸說:「和媽媽再見!」
「再見!」小洛宸很懂事的朝著像釘在地上一動不動,笑容頃刻間僵在臉上的葉筱魚。
「嗯!」堵在喉間的再見,她突然硬嚥著,她突然好害怕再見,再見究竟是一種絕別還是一種罪孽的重逢,那一刻,她躑躅了……
古力很禮貌的打開了車門,葉筱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向反方向走去。
「葉小姐!你要去哪?」古力黝黑的眉心有著淺淺的溝壑。
難道她現在連自由都失去了嗎?葉筱魚愴然的眉心陡然斂上一絲清冷:「我要去買一些私人的物品,如果你因為這樣而無法向你主子交待的話,那麼……」你就像一條狗跟著我吧!
她的世界開始漫延著灰色,足以讓她麻木,失去知覺地陰霾……
葉筱魚沒有再注意古力變得青木的臉,她邁開了沉重的腳步,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踩進了她的心底,一直響,一直響,響到她失去方向,響到古力電話報告最終的那兩個字「海哥」像一塊冰凌再次刺破了她的心……
遙遠而又悲微的葉筱魚像是掙扎在大海中即將沉沒的小船,一場大雨將她最後一絲棲息的地方也吞沒了。
她顫微的手指泛白的握緊不停震動著的手機,精緻的西瓜太郎的大腦袋晃呀晃的,攫取了光線中最柔軟的一束揉進了她寒不可及的瞳孔中。
早上撲到她懷中的小洛宸,從他白嫩得幾乎透明的手心裡拿了出來,他甜膩的說:「Happy Birthday」
她搖晃著小洛宸用省下的零用錢買的西瓜太郎,陽光在她靈秀的指尖投下了一道狹長的陰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一抬眼,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個死胡同,一個堆滿了垃圾和腐屍的死角。
電話仍在不知疲倦的震動著,她如蝶翼般的睫毛不自覺的抖落了滿腹的哀傷。
她是怎麼了,從昨晚到現在,她只會柔弱的哭泣,五年來,她一直堅強的活著,像個蟑螂般即使受到冷眼唾棄,即使在爸爸冷漠的目光中黯然離開,她還是在努力而倔強的活著。
可是現在的她,究竟是怎麼了?……
她蹲在佈滿垃圾的角落裡,孤獨的的縮起了肩膀……
纖細的指尖按動了接聽鍵,啜啜泣泣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輸到了正持著電話準備向她發難的若凝耳朵裡。
下一秒,若凝哽咽住了,她眼前浮現了楚雲開枯竭的眸子和羅南堂墮落的笑容。
而後,她感覺有什麼熱流自她的眼眶溢出,之後便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傳進了電波裡:「喂!滅絕師太!你丫消失了這麼久,不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面前,反而哭哭啼啼地!這麼沒出息,走在街上別說你認識我!」
「若凝!若凝!我—想—你—了!」
若凝的心碰地一下,感覺困了很久的水池驟然決了堤似的衝垮了堤壩,一直衝出了她的眼睛:「說!你在哪兒呢?」
葉筱魚抬著迷漓的雙眸,左右環視著,除了高高的牆壁,除了堅硬的建築外殼,一切都那麼陌生……
她迷路了!就像她此時的心一般,迷失了……
她邁開步子走著,走過了彷彿一個世紀般冗長的胡同,迎來巷口燦爛的陽光,照在她淚痕斑駁的臉上。
「筱魚?」一個好聽性感的聲音隨著一巨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間掠獲了她眸子中染上的驚訝。
他一身淺藍色的休閒裝,頭頂一隻淺藍色的鴨舌帽,傾國傾城的魅惑面孔上鑲欠著一副玩世不恭的調皮和頑劣!
葉筱魚一眼便認出來,他就是救小洛宸那天出現的陌生男人。
他有著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面孔,太銷魂,太張揚,與東方冥海極度反差的一臉陽光。
東方冥海,她的思緒何時被他佔滿,無時無刻地在侵襲著她的腦細胞。
葉筱魚轉過身,朝著人來人往的街邊走著,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
「喂!」皇脯夜君陡然放大的面孔一點也沒落入葉筱魚呆滯的瞳孔裡。
皇脯夜君很不可思議地摸著自己一表人才的臉頰,很自戀地說道:「我現在的魅麗差這麼多嗎?」僅僅因為他穿著平民化的服裝,孤單的走在平民化的街道,在受過往平民神色各異的瞻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