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槍啊!」噬爵彷彿並不畏懼他。因為這些年,他的內應一直都在替他觀察著這裡的一切。
冷野漾,他是做不到的!
「如果不開槍的話,所有人都得死!」他這樣說著,更加用力地扣了一下宮君澈的脖頸。
宮君澈彷彿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畫面就這樣僵持了。
「你在猶豫什麼?在你的心裡,我還是你的父親嗎?是你記憶裡的那個人嗎?你不想毀滅嗎?如果你不想毀滅,就應該殺了我!只要殺了我,你才可以扭曲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才殺了媽媽嗎?」
噬爵的目光突然一凜。
「我實在不知道,你究竟愛她愛在哪裡!如果是我,如果我是他,我也寧願愛上君上!」冷野漾這樣大聲地喊道。
砰——
噬爵突然將宮君澈甩開,他的眼底出現了紅色的血絲,狠狠地瞪著他,好像要將他撕裂。
跨步……
他向他走了一步……
「我該死!」噬爵冷笑,「我是該死的。你們也都該死!」
「去、死、吧!你這個惡魔!」
叩響的槍板好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
緩慢地前進——
前進——
被空氣阻礙的子彈奮力向前的同時發出滋滋的聲音。
一切都顯得莫名蒼白。
好像變成了黑白卷片……
砰——
轟隆!
砰——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噬爵的胸口已經溢出來大片大片的血紅。他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定時炸彈也掉在了地上。
冷野漾的瞳孔一點點睜大,又一點點緊縮……
剛才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閃現。
他持槍,憤怒滿腔,然而,那個人的眉,那個人的眼,那個人過往一切的好都在自己的腦海不停的盤旋……
終於。
他在叩響槍板的瞬間把槍舉到了頭頂,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漂亮的水晶燈跟著掉落了下來,破碎。
整個世界突然黯淡了一些。
可是,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子彈卻還是穿過了噬爵的胸膛。
那一枚,不可能是他的子彈?!
他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五年前在汀蘭斯琪的時候發生的場景。
好熟悉的槍法!
他猛地回頭,看向對面的高樓,卻見那個身影收起了手槍,放在唇邊輕輕吹掉了硝煙,魅惑的唇角微微上揚,好像是在宣誓著什麼。
噬爵死死地盯著那個妖嬈魅惑無法分辨出是男是女的人……
緩緩倒地……
「冰……冰魄……」他的唇瓣劃出最後兩個字,眼底好像浮現出了人生中最後一抹驚異的光芒,最後黯淡……
漾兒,其實。你只是你!
只要這裡的一切跟著我去見瑾然,這樣就好了……
縱然你非我親生,畢竟我們曾父子一場……
只是,這一次,我又算錯了。
我沒有想到,結果了我的人,居然會說冰魄……
是冰魄啊!!!
……
五年前。
『汀蘭斯琪』岌岌可危,噬爵為了留下這最後一個秘密基地而想到讓一直對自己窮追不捨的人誤會這公司的主人是冰魄,於是告訴冰魄公司裡有他要找的東西……
冰魄為了尋找噬爵口中所說的可以幫飛小舞續命的丹藥不惜潛入公司,誰知卻被無意攪進了一場殺戮。
突然遭襲,他掏出手槍便對準了來人。然而,來人也不偏不倚地將手槍對準了自己。
勢均力敵,但明顯是冰魄出手更快一些。然而卻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了一隻貓,替冷野漾擋去了那顆子彈,也因為這樣……雖然比冰魄晚一秒鐘叩響槍板,但冷野漾的子彈卻還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冰魄的胸口……
冰魄自然不會因為這樣而死去的,不管冷野漾的子彈有多精準地對準了他的胸口。
因為,鮫人的心臟,在中間。
在這更早之前,噬爵就已經得知,君上將『掃滅餘孽』的任務交給了冷野漾。也因為這樣,熟知冷野漾的性格的噬爵才安排了冰魄為自己擋去一截。
……
他其實,一直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他。
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輸了一次又一次吧?
……
冷野漾不能相信居然有人槍法這樣精準,他剛要去追,就被宮君澈喊住了。
「表哥,炸彈!」
冷野漾停止了剛要追逐的腳步,轉身,在那一堆薔薇色的液體中撿起了還在拚命倒數的定時炸彈。
拆解到最後,只剩下兩根線。
他的手指突然一顫。
時間還在飛快地縮減。
十秒……
九秒……
八秒……
「紅色還是藍色!」冷野漾突然說道
「什麼?」
「你喜歡紅色還是藍色!」
「藍色!」宮君澈看了一眼零羽櫻,這樣說道。
「剛好,我也喜歡藍色。」冷野漾這樣說著,拿起一把匕首。
四秒……
三秒……
兩秒……
櫻,如果失敗的話,就讓整個世界一起吧!
一秒……
卡嚓!
他剪斷了紅線。
嘟嘟嘟——
計時器突然飛速地叫了幾聲。
嘀——
計時停止在了最後一秒。
呼——
在計時器停止了計時之後靜默的令人覺得害怕的空間裡。
趴倒在地的人緩緩抬起了頭。
「得救了。」
那三個字好像有萬千的重量,搬開了擋住了光線的黑色巨石。
那一瞬間,光源籠了下來……
好像是黎明第一道曙光。
冷野漾再去查看噬爵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沒有想到,再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倒不如再也不見。
就當記憶裡的他,是最完美的父親。
下落不明,原來,才是真的希望。
這樣看的清楚的真相,真是殘忍。
可是,也許這也是一種解脫吧。
活得太辛苦的話,就長睡吧。他也許也累了。
「謝謝你帶櫻回來。」
房間。
冷野漾這樣對宮君澈說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們的對話變得這樣深沉,好像他們都突然之間蒼老了一樣。經歷了很多事情,然後,又蒼老了。
「扯平而已。」宮君澈這樣說道。
扯平……
嗯。
上一次,是他向君上求情,君上才給了他和零羽櫻最後的相處機會。
這一次,就這樣扯平了嗎?
「櫻醒了。」冷野漾突然說道,去扶她,「櫻。」
「純……」她的口中近乎本能地喊出了這個字。
宮君澈和冷野漾同時僵硬了脊背。
她叫的人是——純。
好像有些事沒有再問的必要一樣,冷野漾替她放好枕頭。零羽櫻緩緩睜開眼睛,卻看見了冷野漾和宮君澈在自己的身邊。
「純呢?」她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不真切。
沒有人回答,或者說,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零羽櫻繼續回憶道:「密室,冰床,純,紅櫻的靈,那個故事……都是我在做夢嗎?」
冷野漾和宮君澈有些茫然地皺起眉來。
「那個……哪裡才是真的?我在婚禮現場被純劫走的這件事,也是我在做夢嗎?」
「他,劫走了你?」冷野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已經做出了否決,為什麼又突然……
「真的在做夢?」她一字一頓地說著,好像想要證明什麼,「純他……沒有關係嗎?」
「嗯,沒關係的……」她不斷求證,他順意附和:「他去了國外治療。」
她的唇角緩緩地上揚,上揚……
「那麼,會好的吧?會好起來的吧?」
「嗯……」他的喉嚨裡發出淺淺的聲音。
她突然撲進了他的懷裡。
他僵硬的身體在感受到她的體溫之後緩緩融化。
「我在這裡。」他說。
「是做夢,真好。」她這樣說道,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一些潮濕。
……
「你真的,那麼無情嗎?」零羽櫻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不死,她就不能活!」
「你接近我,只是為了讓我死嗎?」
「是。」他這樣說道。
……
清晰的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他殘忍而狠絕地澆熄了她心中最後一道希冀。
那殘酷的樂章,只是一場夢,真的,太好了呢。
我沒有死去,你依然還在我的世界裡看著我。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只是一場幻覺,醒來以後就能回歸,真的,太好了呢……
還可以在你的身邊,還可以這樣擁抱著你……
宮君澈僵硬的身體又冷了一分。他記得自己在帶她回來之前說過的,他對自己說過只要她幸福就好的。
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她的幸福那麼刺眼。
在冷野純的懷裡的紅櫻,在冷野漾的懷裡的櫻,全都是她。他一直這樣看著她,然後,還是不能讓自己的心痛緩解一分。
可是他能做些什麼呢?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能陪著他。不能陪著連擁抱都不能給她的他……
就算一直都知道,為什麼,還是會覺得痛呢?
他轉身,剛邁了一步。
房間的門就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闖了進來,還來不及看清究竟是誰,她已經和他撞了個滿懷……
咻——
他頓時在一團煙霧中消失。
「啊!」來人驚恐地摀住了自己的唇,好像剛才那個冒失鬼不是她一樣。
零羽櫻不可思議地看著突然間消失的宮君澈,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像很熟悉……在哪裡見過?
可是搜索記憶,卻依然一無所獲。
「宮沫雅你這個冒失鬼!!」那堆衣物中,一個憤怒的聲音大聲地吼道。
緊接著,一隻小白鼠從裡面爬了出來。
「啊!」宮沫雅大聲尖叫:「哥……你沒穿衣服!」她一邊說著一邊摀住自己的臉,但眼睛卻瞪得出奇的大,好像要從這副身材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見鬼!你到底在找什麼!」他雪白的毛髮豎立起來,拖著現在對他來說大得出奇的衣服遮體。
「咳咳。原來你還知道羞啊。」宮沫雅放下摀住自己的臉龐的雙手,大大咧咧地俯下身去戳了戳宮君澈的白鼠腦袋,被他嫌惡的打開,她還是不厭其煩地戳著。
「想死是不是!」他有些憤怒地低吼道。
「嗯,想的,你可以成全我嗎?」宮沫雅這樣說著,將他從衣服堆裡揪了出來。
「宮、沫、雅!」
「噓!」她眨著同樣湛藍的眼,彈了彈他的額頭,冷笑:「哥,你說我們這麼多年才見一次,我是不是應該給你送一份大一點的見面禮!」
「該死,你這個臭丫頭!你到底要幹什麼!」
「嘖嘖,怎麼能這麼對自己的親生妹妹說話。我看你長得不錯,不如拖去夜總會拍賣吧。」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他提了出去。
誰讓他每次見到她脾氣都這麼不好!
哼哼!她可還記得當初父王說要把她送出國的時候他滿心歡喜答應的樣子。
這麼欺負她,她可是要好好報仇才行了!
房間裡,冷野漾和零羽櫻面面相覷。
「她是誰?」零羽櫻汗顏。
「我表妹。」
「澈……為什麼會……」
「變魔術。」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扯道。
「魔術?」
「嗯,不然你覺得呢?」
「呼,嚇我一跳!」零羽櫻吸了一口氣,「他也太厲害了吧!」
「我可不希望從你口中聽到讚揚別的男人的話。」
「唔……他剛才到底是在哪裡說話的呢。」她絲毫沒有在聽冷野漾在說什麼。
「誰知道呢。」他淡淡地聳了聳肩。
「對了,我哥哥呢?」她突然抬頭看向冷野漾。
「他?」冷野漾的目光滯了一滯,「他還在找……」
『你』字還沒有說出口,零羽櫻就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是沒有找到哥哥嗎?」
冷野漾有些吃驚地看了零羽櫻一眼。道,「嗯,我還在找。」
「真慢。」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下床去,「你這麼慢,我可是會變心的。」
「零羽櫻,你什麼意思!你給我站住!」
零羽櫻向他吐了吐舌頭,「憑什麼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住,我就是要跑,你能把我怎麼樣!」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跑起來了。
「見鬼!」冷野漾低咒了一聲,連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