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櫻驚恐地扯著零織暢的衣角,竭盡全力大聲哀求:「不要,不要傷害他!」
零織暢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冷野純蒼白的有些駭人的臉龐。
他是怎麼忍下來的!
只是這樣看他一眼而已,零織暢已經無法揣度他受的傷。
在他的身上籠下一層薄薄的光暈,讓他躲在裡面調理。呼吸。慢慢恢復。
紅櫻終於知道他不是在傷害他。
「櫻。」零織暢突然說道:「哥哥應該放縱你的任性嗎?」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這樣對整個世界都不公平,對櫻不公平,對漾不公平。
他明知道她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他明知道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如果他是她的哥哥,是她最信任的人,那麼,他就應該守護她!讓她健康地活下去!
可是……
為什麼他要放縱她的任性?
是從那個眼神,還是從那句顫抖的請求?
或者,他只是感覺到她想要留在冷野純身邊的心……
她想要留下來。
這種強大的意識籠罩著她。
他無法逆轉。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愛一個人的心是怎樣的。
究竟要有多少的勇氣,才可以做出決定。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愛上,寧願死,都不願意分離!
櫻的話,也是這樣想的吧。
「在你沒有決定好之前我不會帶你走,但是我會一直看著你。」零織暢這樣對紅櫻說道。
他也許嚇到她了。
和她說她的壽命在飛速地簡短,告訴她其實這些災難都只是因為她的變身,告訴她她其實還有另一種性格……
嚇到她了吧。
不管怎樣!
她是他的妹妹!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
冷野純醒後,零織暢找他談話。
那時紅櫻因為太過疲憊已經入睡。
「我曾經將她交付給你的弟弟。所以,我無法再將她交給你。也許你和她真心相愛,但是也請你記得,另一個她還在愛著另一個人。我不想干涉她,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因為這短暫的愛情而失去生命。所以,我可以給你們時間,但是,我不能保證不將她帶走。」
「我不會讓你帶她走!」
「此前我曾在墨西哥等到一樣可以通靈的聖物,也許可以讓她恢復正常。你願意這樣做嗎?」
「你所謂的恢復正常是什麼?」
「就是……她永遠都只會是櫻!」
冷野純的目光滯了一滯,又道:「我知道我說的話很難讓你相信,但是那個人的確不是櫻。我也很抱歉,但是,這是事實。」
「不肯相信事實的人是你!」零織暢說道:「你的固執會害死她!」
冷野純卻不說話。
「但是,我答應過的事情,會盡量做到。」零織暢說著,走出了房間:「希望你可以讓她幸福!」
有勇氣在弟弟的婚禮中帶走新娘,這份堅決讓他自歎不如。
他信他深愛。
但如果他的深愛只是基於陪伴,那麼,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從冷野漾那裡取回『太陽神之眼』,試著讓櫻醒來。
如果現在這個櫻不會再回來……
那麼,冷野純也的確太可憐了。
是這種憐憫讓他終於還是狠不下心。
那麼,就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最後一點時間……
道別。
「我知道你愛她。我也很開心有人可以真心真意地愛她,但同時請原諒我作為一個哥哥的自私。我希望她可以活得長久。這才是我應該要努力的方向。可以對她不棄不離,這愛情很讓我感動。但是,也請你記得。比擁有更偉大的愛情,是成全!」
零織暢背對著冷野純,開門,再替她合上。
房間只剩下冷野純一個人。
失神……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的雙手在單薄的棉被上絞出了許多美麗的褶皺。
此時,已是楓葉零落的季節。
—————————————星心的形狀———————————————————
孤單的街角。車子被坍塌的高樓堵得無法動彈。
米雅坐在副駕駛座出神。
拜他所賜,她已經一無所有。
她從未說過原諒他,但是,她也沒有說不原諒。
從那天開始他們的關係就一直很僵硬。
Boby說的話,她一句都不想聽,她不聽,而他也就不怎麼再說了。
他知道她在生氣。
他想,也許這樣也是好的。
「我明天就會離開晶川。」Boby這樣對她說。
沒有表情的敘述,似乎並不是在向她徵求意見。
後視鏡上,她的目光滯了一滯,唇角動了動,卻依然沒有說話。
然後,氣氛變得更加沉默了。
「我準備了兩張十點鐘的機票,明天,我在機場等你。」停了一會兒,Boby繼續說下去。然後,將機票遞給了她。
她並沒有去接,他想了想,終於還是將機票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明天再說吧。
他這樣想。
沉默了幾分鐘,車房裡的空氣突然變得非常悶熱,米雅突然下車,奪門而去。
Boby後知後覺地追了上去。
天空一片渾濁。
這樣的空氣似乎並不適合呼吸,凌亂的場面讓人想起只有在災難片裡才會出現的鏡頭。
濃煙、沙塵、坍塌的高樓、荒蕪的人煙……
她走在這樣不堪的場景裡,將背景渲染的更加淒涼。
「米雅!」Boby突然從身後這樣叫她。
她的腳步頓了一頓,沒有等到他再說話,她有些生氣地朝前跑了幾步。
砰——
掠過厚重的沙塵,一顆子彈飛了過來。
就在米雅轉過身的瞬間,她看見Boby護在她的身後,用最決絕地姿態,倒地。
鮮紅的血液在沙塵中變得渾濁。
米雅看見他的心口開出了一朵紅色的玫瑰。
「Boby!」米雅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
卻瞬間被坍塌的高樓淹沒了。
她瘋了一樣地朝著他倒地的方向飛奔,卻覺得他離她越來越遠。
不能看著她的眼的他,讓她覺得很陌生……
「Boby!」她抱起他的頭,固定在自己跪著的腿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的名。
他的手中還握著兩張被染紅的機票,他滿是血跡的手映入米雅的眼瞳,她感覺自己的視線瞬間模糊。
「要是……你不願意跟我走的話……就留下來吧……」他緩慢地說著,聲音變得輕微無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