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楚浩辰眼睛通紅,鬍子拉碴,一身破舊的牛仔服難掩頹廢的氣質。
如果不是她和他認識了兩年,她相信一定認不出這個落魄的人竟是風度翩翩的楚氏總裁。
楚浩辰看清眼前的人時,眸中散發著狂熱的,奇異的光彩!
「小涼!」
漠涼迅速恢復了鎮靜,扭頭就走。
但手,卻被緊緊的握在楚浩辰的手裡!
「放手,我不認識你是誰!」漠涼冷靜的,一字一句地說。
「這一次,我絕不放你走!」楚浩辰激動的,固執地說。
「告訴我小涼,你是不是懷了我們的孩子?你為何會在羅馬?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楚浩辰說得又急又快,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不停的冒出來。
漠涼冰冷的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孩子?我們的?抱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楚先生,楚大總裁,你要孩子自然有你的妻子為你生,跑來和我講這些話,有意思嗎?」
她的手腕被扯得好痛,卻逃不開他的鉗制,不由得東張西望,盼望玄道的出現。
楚浩辰按下焦躁,努力溫和地說:「小涼,你聽我說,我和蘇黛結合只是為了搞誇蘇氏,為了替你出氣,為你復仇,現在我們已經分開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她根本沒有懷孕,一切都是她從中作梗,你的離家,你的懷孕,我都一無所知,等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你了!」
漠涼看著他,不帶一絲表情:「或者你認為隨便和誰結婚都無所謂,但在我的心裡,婚姻是神聖而壯嚴的,它不是你用來吞併蘇氏,壯大實力的工具!再說,即使你明白真相又如何?你我之間早已不是從前的關係,我們有的只是仇怨,你又何必這麼執著?」
「不,我們之間不是只有仇恨,你還愛我,對不對?如果不是,怎麼會懷上我的孩子?我想明白了,爸爸的死純屬意外,如果要找原因,我也要負一部分責任。而且,」楚浩辰迫切地說:「我已經明白你並非貪圖虛榮的女人,你是為了替媽媽治病,為了救弟弟出獄。你之所以做我爸爸的情人,是迫不得已的選擇。是爸爸試圖徹底分開我們,使我誤會你。是我該死,我沒有理解你,但是小涼,你不要這麼冰冷的對我好不好?這樣的你,好陌生,好遙遠!」
漠涼看著天際的流雲,一字一句地說:「沒有孩子,沒有末來,一切都結束了!孩子已經死了,他現涼涼天堂,生活得很好!」
楚浩辰如遭雷擊一般,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叫了起來:「什麼?孩子沒有了?為什麼,我做錯了事,我來承擔,可孩子是無辜的,他有什麼錯,你為什麼要……」
「因為他本來就不應該存生,他不應該投胎到我這裡,他不應該再像我一樣生下來被遺棄,他不應該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上……」漠涼竭力忍著眼淚,殘忍地說。
兩人個的爭吵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人家紛紛圍觀,竊竊私語,對著楚浩辰指指點點。
正在這時,一個微慍的聲音響起:「放開她!」
楚浩辰一看到玄道,一腔悲憤頓時被怒火所佔據。
他雙眼佈滿血絲,拳頭緊握,毫不遲疑的出拳。
玄道沒有防備他突然揮拳,一下被結結實實的打在臉上,頓時眼冒金星,鼻血四流。
「SHIT!」玄道憤憤的罵道,也還了一拳。
「你這個混蛋,當時問你,你說沒見過小涼,原來你竟把她帶到國外!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戲嗎?」楚浩辰發了狠,一拳接一拳,不停的咒罵著。
玄道也不是吃素的,他沉穩的接招,冰冷地說:「小涼是你妻子嗎?你除了折磨她,還做過什麼對她有益的事?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流產,她差點死掉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車也鳴叫著趕了過來。
漠涼又氣又怒,不停地叫著:「不要打了,住手,不要打了!警察來了!」
兩人一愣,同時停手,不停的喘著粗氣,互相仇視著。
兩人都掛了彩,一個鼻血長流,一個眼眶烏青。
「小涼,我們走!」玄道拉著漠涼不理楚浩辰這個瘋子!
楚浩辰攔在中間:「你不能帶她走!」
正在這時,警察已經趕了過來,玄道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通,警察看了看三人,最後把楚浩辰強行帶走。
回到賓館時,漠涼臉色蒼白,心神不定,她被楚浩辰的突然出現擾亂了心緒,也被他的話攪亂了平靜的心緒。
玄道善解人意的訂了機票,兩人明天一早就飛回普羅旺斯。
但楚浩辰豈能善罷干休,他亦尾隨而來。
漠涼去馬場餵馬的時候,楚浩辰突然從茂密的樹林裡出來,攔住了去路。
漠涼驚疑不定的後退一步,一顆心狂跳不止,他是鬼嗎?總是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小涼,我們,真的不能重新來過嗎?我知道我錯了,可是,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楚浩辰看起來比前天更憔悴了,他艱難地說。
以楚浩辰的驕傲,把話說到這份上,大概也是極至了吧。
「有些事,錯過了就不可以回頭了,你走吧。」漠涼平靜地說。
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再去修補,總有裂隙,何必呢?
楚浩辰猛地拉著漠涼,手握的好緊, 「你上哪去?」他的聲音蠻橫起來!
漠涼側臉看了看他,輕輕地一笑,聲音輕飄飄的滑了出來:「我有,我的方向。」
他將漠涼抓進懷中,恨恨地摟著她:「不,我哪也不給你走。我不允許你離開我半步。」
漠涼淡淡一笑:「憑什麼?」
楚浩辰說不出話來,但表情很痛!
是啊,他憑什麼,她不是他的妻子,連情人也不是了!
漠涼還抱著乾草,楚浩辰這麼一弄,把乾草弄丟了一地,她微微不耐道:「馬還沒吃早餐,請你放手。」
楚浩辰一把拉起要撿乾草的漠涼,緊緊的抱住,喘息的……凶狠地道:「我,死也不放開你。」
漠涼冷靜地對他說:「我,死也要離開!」
一字一句,漠涼的語速很慢,很傷人。
因為昨晚,她又做惡夢了,她夢到寶寶在哭,她的寶寶不想再讓媽媽受傷了!
楚浩辰黑色的眸子微微收縮,很受傷……
「小涼,我們就不能再來一次嗎?」他的聲音裡都有熱燙的疼痛。
「不可以,」漠涼冷靜地說。
抱再久,他都要鬆開,愛再多,都有用盡的一天。
因為,她不能再愛他,只要一看到他,那些傷心的,如刀一般的過去就會浮現在腦海中。
「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再傷害你,我會重新追求你,讓你看到我的誠意。讓我們的寶寶知道爸爸沒有不要他,爸爸也是愛他的。」楚浩辰痛苦地說。
漠涼的指甲陷入肉中,幾乎掐出了血,她直盯著楚浩辰:「你對我多狠心你自己知道,可是,你不知道,我也狠,我可以對你比你對我還要狠上百倍,因為,我對自己更狠。
我走了,就永遠不想出現在你面前。如果你追我,我就會找到這世上任何一個願意娶我的男人結婚。因為,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而你,會時時提醒我的罪惡。」
楚浩辰輕輕地鬆開手,盯著她,好像從來就沒有認識過她……那陌生的眼光,卻一點也不能觸動漠涼,她只是冷冷地看他,冷冷的笑……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你明明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他突然發了狠, 「我不怕你的威脅,你要是敢和別人結婚,我就殺掉任何一個敢碰你的男人。等我死了,你再做什麼,我就眼不見為靜了。」楚浩辰的聲音慢下來,眼睛卻更炙熱堅定的鎖著漠涼。
漠涼笑了一下,輕輕地說:「經過那麼多事,我已經學會保護自己,我會選擇我自己的路。你還不知道吧,我已經答應玄道的求婚了。
和他在一起,我感覺很有安全感,他對我很好,想盡辦法讓我開心,他的家人也對我很好,我現在的生活很幸福,我們也快要結婚了。既然這樣,我為什麼要和一個折磨我的人,一個他所有家人都討厭我,巴不得我去死的人,他的末婚妻害死我孩子的人在一起?我的頭腦很清醒,很正常。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所以,請你死了這條心吧。」
嫉妒之火熊熊的燃起,心臟卻被重重的一擊,好像被刀捅中一般,血流不止。
楚浩辰不甘的,絕望的問道:「那麼,你愛他嗎?你是真心愛他的嗎?」
漠涼微微一怔,目光迷離而遙遠:「愛,我愛他。」
她想和過去一刀兩斷,不能在糾結於錯誤之中了,
她要,開始……她的重生!
楚浩辰……已經不在她的計劃內了。
楚浩辰的雙手無力的垂下,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歲,他痛苦的抱頭,喃喃輕語:「小涼,請你告訴我,我還要接受懲罰多久?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回不到那個時候了,我難道就不心痛嗎?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一個屬於你我的孩子,可是,沒有了,怎麼辦呢?你就不能放過我,放過你自己嗎?
就算死刑,也有訂下執刑的日子吧。你告訴我,我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求求你,給我一個時間……
是不是要我去死,你才會原諒我?我死你就快樂了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去死!」
楚浩辰狂亂的神情,壓抑的痛苦猝然暴發,她清楚看見了他臉上絕望和沮喪、眼裡的挫敗與悔恨……
還有臉上無助的淚水……
那麼驕傲的楚浩辰啊,何曾流過淚,如今卻哭得無助而傷心!
在他流淚的時候,她的心也在滴血,她明白了,受苦的人從來就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而已,但……事已至此,怎麼辦?
「你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這裡,」漠涼指指自己的胸口:「很累了!也許我還愛你,也許你比我愛你還要愛我。但是,我們錯過了太多,我們傷害彼此太深,縱然費盡力氣去修補,也補不好了。與其這樣互相折磨,倒不如放手給彼此自由!」
漠涼說完,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了,好像帶走了他一生的幸福。
楚浩辰直直的坐在一顆樹下,直到繁星升空,黑暗來臨,夜露浸衣,手機鈴響,這才動了動早已僵硬的身體!
「阿辰,你再不回來集團都要倒閉了!媽求求你了,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何億微在電話焦急而無奈地求道。
這已經是她打來的第幾通電話她已經數不清了,從開始不接,到接了不說話,她知道兒子在怪她,但是她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呀!
如今看到楚浩辰這樣傷心,她有些後悔了!
其實只要他娶的妻子溫順就好,她為何當初要干涉他這麼多?當時楚震浩死時模糊地說自己錯了,難道她,也錯了嗎?
「媽,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回去。」楚浩辰疲憊地說。
「好好好,不管什麼事,媽都答應你!」何億微急切地說。
「你和姐馬上來法國一趟,我找到了小涼,我們從前傷她太深。請你們給她道個歉,並且以寬容之心來接納她回家,好嗎?」楚浩辰用的是陣述的語氣,而不是疑問句。
「要我們給她道歉……」何億微猶豫著。
「媽,你知道小涼懷了我的孩子的事嗎?你知道她被你們趕走後孩子流掉,人差點死掉嗎?」楚浩辰冰冷的反問道。
何億微愣住,「媽不知道,真的,如果媽知道,媽一定不會讓她走的!」何億微急切的解釋著。
「我和你姐馬上訂機票,阿辰,只要你幸福,要媽做什麼都可以!媽從前對你關心太少,讓你沒有得到應有的母愛,媽一定會用以後的日子好好補償你。你要媽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呀!」何億微自從楚震浩死後,才驀然發現自己已經迷失了很久,走了彎路太遠,兒子和她的感情很淡,只是禮貌上的客氣,她這才發現,自己虧欠楚浩辰的太多!
楚浩辰踏著厚厚的落葉往回走,他盯著那幢木屋亮起的燈暗暗握拳,小涼,我一定會讓你回心轉意的!
漠涼從馬場回來,掩飾住內心的不安,用新鮮的馬齒莧作了鹹粥。
她細細的把粥吹涼,一下一下的攪拌著,突然開口:「玄道,你說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好?」
在淡淡的燈光下,漠涼的側面有著細膩的弧度,她垂著睫毛,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好像說這些話就像問今天天氣怎麼樣一樣,讓玄道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半晌,他才挑起眉,不可相信地問:「小涼,你說什麼?」
漠涼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你說,我們在教堂舉行婚禮好不好?」
自從再遇到楚浩辰,她的心全亂了。
她怕自己再猶豫不定,她怕自己立場不夠堅定,她迫切需要自己做出一個選擇,一個讓她和楚浩辰劃清界線的選擇。
玄道這次聽清楚了,不過,他沒有顯出喜悅的表情,反而皺起了眉。
他認真的,嚴肅的說:「小涼,我喜歡你,我也很想娶你,但是,我希望你是真心要嫁給我,而不是為了逃避。你知道嗎,我希望你幸福!」
漠涼的淚慢慢的流下,她脆弱的,透明的笑著:「我和他,真的已經結束了!」
「既然結束了,你為何要哭?」玄道心疼的替她擦去淚水。
「這淚水,是為埋葬過去而哭,也是為祝福新生活而哭。」漠涼的借口真是完美,連她自己都吃驚自己的鎮定。
玄道揉著她的發,寵愛地說:「你啊……那我們星期天先去教堂訂婚,順便演習一下結婚儀式,好不好?」
漠涼伏在他的肩上,安靜得像一隻貓咪:「聽你的!」
玄道的心臟狂跳起來,他不知道這幸福來得如此之快,一向平靜的他甚至臉龐發紅,想要喝酒,想要唱歌,想要吶喊,告訴全世界他的幸福——
結果,他們真的喝酒了,兩個人又笑又唱的,鬧得像個孩子。
然而,酒到入愁腸,卻化為淚,悄然滑落。
如果結婚,就是真的和他斷了呢,再也,沒有,一絲聯繫。
不要想了,想太多,太累,此刻,她只想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邊放著一條天藍色皺紋綴碎鑽的小禮服,還有一條天藍色的圍巾。
下面壓著一個小字紙:
親愛的,我在教堂等你。
上面畫著一個大大的心。
外面陽光很燦爛,各色玫瑰將空氣染成了濃郁的香味。
漠涼想,今天是個好天氣。
但是,為何她的胸口像塞著一塊石頭。
她穿上天藍的小禮服,把頭發放下來。
黑而亮如錦緞一般的青絲。
光潔的額頭,
捲翹的睫毛,
黑白分明的澄清眼神,
挺直的鼻,
紅潤的唇,
優雅的脖頸,
還有一身清新的小禮服。
襯得她像清純的,初綻的荷花。
靜靜的,冷冷的,幽幽的,綻放著冷香和美麗。
私人司機為她打開車門,露出一個友好的,大大的微笑。
車子駛在田間的大道上,無數的薰衣草如紫色的海浪般從眼前掠過。
嫩綠的樹葉在陽光下閃著金光。
教堂尖尖的頂已經可以看到。
然後,司機一個急剎車,車停了下來。
樹葉劇烈地搖晃著,一道刺目的陽光亮晃晃地透過車窗玻璃照在漠涼的眼睛上,她看到,一個倔強的人,正站在路中央。
如雕像一般沉默,如蓄勢的豹一般有力。
楚浩辰,在半路劫她。
她靜默著,緩緩地垂下睫毛,幽長的睫毛在潔白的面容上映下兩彎烏黑的陰影。
她的做事原則是,能無視就無視,實在無視不了的,就正視。
她靜靜的下車,向他走去。
楚浩辰刮乾淨了鬍子,修了頭髮,左耳的鑽石在陽光下發著光。
雖然瘦了許多,但依舊英挺迷人。
「你要幹什麼?」
她淡淡地望著他,沉靜的氣質讓她更加出塵。
「不要嫁給他。」
清晨的露珠濡濕了他的黑髮,他的面容蒼白得驚人,彷彿他全部的生命都燃燒殆盡了。
漠涼心裡一震,面色仍是淡淡的。
「你走吧。」
楚浩辰突然撲通一聲單膝跪下,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拿出一束怒放的玫瑰,玫瑰花瓣上還帶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細長的花梗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精緻的盒子。
他打開盒子,鑽戒的光芒幾乎刺盲了漠涼的眼。
「嫁給我。」楚浩辰眼中有狂熱。
漠涼抬頭看了看教堂,慢慢地說:「我不會答應你的,玄道在教堂等我。」
楚浩辰握著玫瑰的手慢慢握緊,他輕笑:「漠涼,我以為我可以狠,但你比我狠得多。你就像一堵冰牆,我透不過,也接近不了。也許,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掉一滴眼淚,是嗎?」
他明明是笑著,但表情卻是那麼悲傷,笑容溫暖而脆弱,聲音縹緲卻又真實!
讓她的心一陣一陣猛烈的劇痛,如同心臟正在被寒冰般的剪子一下一下地緩慢地剪開,每一片碎片都淋漓著鮮血!
楚浩辰緩緩的站起來,把玫瑰和鑽石扔在地上,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他!
他的手掌熾熱滾燙,絕望窒息的氣息將她重重地包圍住,她竟頃刻間又心如刀絞了起來!
「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我一定要帶你走!」
楚浩辰把她打橫放起,飛快的向路邊跑去。
那裡奇跡般的停著一輛跑車,他把她塞進車裡,然後發動車子,風馳電掣一般向另一道路上衝去。
司機醒悟過來,急忙去追。
但楚浩辰的車速太快,他只好返回,報告少爺。
「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楚浩辰一踩油門,決絕地說。
剎那間,如瘋了一般的陸虎(Land Rover)直接加到一百二十邁,呼嘯向前衝去。
不斷後退的景物讓漠涼根本沒時間看清,而強大的慣性帶得她心臟急跳,整個人面色發白的靠在皮椅上,由於顛簸而引起極度的不適,一陣陣的噁心欲嘔。
「你瘋了,快停下來!」漠涼雙手緊緊的抓住座椅,尖叫道。
她不知道自己竟可以發出這樣式高亢的聲音,畢竟背離了她一向平靜的作風。
「你答應不和他結婚,我就停下來!」楚浩辰邪惡的說,他彷彿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面色毫無波瀾。
陸虎在大城市倒顯不得它的好處,此時卻翻山越嶺,跨溝過河,簡直神俊無比。
再往前走是一大片湖泊,還有一個急轉彎,如果再不減速,一定會在轉彎時掉時湖裡的。
她死,無所謂,但要她看著他死,不行!
「好,我答應你!」漠涼白著臉說。
吱!
一個急剎車,讓人的心臟忽然蹦到口腔又險險的落進胸口。
她已經被他折磨得快要精神崩潰!
漠涼一向鎮定的臉上難得露出驚慌脆弱的表情,讓楚浩辰癡癡的望著她。
突然,他俯下身子,霸道而強勢的扣住漠涼的頭,一個重重的吻印了上去。
「嗚嗚嗚——」漠涼掙扎著,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個傢伙是怎樣,難道發生了那麼多事他竟視若無睹?
楚浩辰的力道越來越重,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嘴唇也紅腫起來,簡直像一場惡夢!
「他有沒有這樣對你?」楚浩辰喘著氣凶凶的問道。
「你——」
「這樣呢?」大手不安分的撫上高聳,漠涼一巴掌拍開他的手。
不停的喘著氣,調勻了呼吸,這才臉兒緋紅,呼吸不穩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楚浩辰突然沉下臉:「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漠涼用力擦了擦嘴:「我是一個自由的人,不是你的寵物!」
楚浩辰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宛如大型肉食動物對自己獵物的佔有。
「跟我回去!」他輕飄飄的丟下這句話,再次狂飆起來。
教堂裡,陽光從巨大的玻璃窗灑進來,彩色的玻璃上描繪著各種畫面,恍若是來自天堂的神聖光芒,教堂頂部的天穹繪有恢弘的彩色壁畫,聖母和聖子們和詣的共處,玄道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教堂內。
他穿著黑色筆挺的禮服,不停的向外張望。胸口湧出一股滾燙的熱流。
過了一會兒,他心愛的女人,就會穿著他為她設計的禮服,從教堂的另一端走過來呢!
他的胸口湧滿了幸福,甚至不能開口說話,怕一說話,幸福就會溢出來。
但他眉眼帶笑,整個人完全是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
「少爺,不好了,漠小姐被一個男人劫走了!」司機神色不安的回報著。
「什麼?」玄道怔住,狠狠的擊了一拳坐椅。
是他太大意,怎能讓她一人來,明知道那個傢伙不會死心的!
「走!」他抓起外套,大步向外走去。
一幢三層別院的客廳裡。
氣氛詭異到極點。
何億微,楚清坐著,楚浩辰把在門口,漠涼抿唇站著。
四人相對無言。
良久楚浩辰開口:「小涼,媽和姐姐是來給你道歉的!」
漠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殺了人再道歉,有意思嗎?
看到她的神情,何億微頓時臉罩寒霜。
楚浩辰開口:「姐!」
楚清看著漠涼,盡量語氣溫和地說:「小涼,從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阿辰很喜歡你,想必你也看得出來。何必互相折磨,你們和好吧!」
何億微接口:「你只看到你受的苦,你不知道,阿辰為了你,可也沒有少受折磨,我們家辰兒可是天之驕子,沒遇到你之前,誰會知道他對女孩子如此癡情。你,就再給他一個,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應該得到幸福。」
好孩子,現在覺得我是好孩子了?!早幹什麼去了?!
漠涼冷冷地看著她,笑笑:「如果,你們能讓那個孩子活回來,你們說什麼我都會答應。」
「你不是不講理嗎?那個孩子回不來了。」何億微失去了冷靜,開始發脾氣。
漠涼垂下睫毛,淒然苦笑:「我不講理,你們對我,又何嘗講過道理。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根本沒有想過要你們楚家一分錢。可是你們,卻想把我逼到絕路。
甚至,連我的孩子都不放過,你們,遠比我心狠,遠比我毒辣。甚至,我現在主動退出了,還是不肯放過我,我做錯了什麼?難道就是因為我窮?入不了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圈子,不是你們準兒媳的人選。所以你們就可以用手中的錢為所欲為?」
說著說著,心裡的委屈湧了上來,只是定定的看著漸漸失色的楚浩辰。
是不是因為我堅強,所以可以狠狠地虐待我,因為我不申訴,所以我不會受傷,因為我冷漠,所以我不痛。其實我也怕痛,我也怕受傷害,我只是,不善言說。
楚浩辰,你知道麼?我需要集聚多大的勇氣和信心,才決定離開你,忘了你!
何億微臉色稍緩:「當時我並不知道你懷了辰的孩子——」
「就算你知道了,你會改變主意嗎?」犀利的話語讓何億微微微一滯。
她皺著秀氣的眉,無奈而又厭倦地說:「你,真的太有個性了,你這種孩子,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不容易得到幸福,我一開始就非常的不喜歡你。
不是因為你的出身低賤,不是因為你的父親為人品格無恥,是因為你自己的個性,不容易原諒別人,也不容易原諒自己。
一個女人連對自己都能這麼狠,她還怎麼樣能愛丈夫,愛丈夫的家人呢?你只知道自己人受了傷,難道別的人都沒有為你們的事受到傷害嗎?」
楚浩辰睜著眼:「媽,別說了!」
漠涼渾身冰涼,她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不喜歡嫁了人也有一大堆煩的心事包圍著,從小經歷的家庭戰爭太多了,她的心何其脆弱,已經沒有力氣在這裡唇槍舌戰了。
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場愛情,不管誰負了誰,她分不清楚,也不想分清楚,但痛的,卻是被捲進來的每個人!
漠涼淡漠地說:「我從來沒指望你喜歡過我,況且,我也不喜歡一個自私的母親!」
楚清攤攤手,起來離開。
楚浩辰乾脆扛起漠涼,向臥室走去。
漠涼大驚失色:「放下我!」
楚浩辰步伐加快,一聲不響的前進。
她能感覺到他肌肉的力度,能感覺到他的低氣壓,不禁微微心驚。
咚!
漠涼被扔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楚浩辰隨手抓過一條床單,哧哧兩聲撕爛,開始綁漠涼的雙手。
漠涼習過跆拳道,豈能容他得逞?
砰砰砰,兩人在床上拳打腳踢,互相纏成一團。
「很好,這樣的你才讓我感覺是真實的。」楚浩辰從床上爬起來,狠狠的壓住漠涼的雙手。
「放開我!」漠涼修長的腿用力一踢,踢在楚浩辰的背上。
楚浩辰悶哼一聲,加快速度綁她的手。
「你神經病啊,你有什麼權利囚禁我?」漠涼氣急敗壞,冷靜全失。
哧,雙腿也被牢牢的按住,繩結迅速的結住,她像個粽子一樣可笑的躺在床上。
楚浩辰身上青紫一片,頭髮凌亂,模樣狼狽之極。
原來女人動起手來,也挺狠的。
一腔怒火在漠涼的胸中翻騰,她發誓,如果手腳得自由,一定把楚浩辰打得滿地找牙!
長這麼大,沒人敢這麼放肆的對她,就算以愛的名義也不行!
這簡直是對她最大的侮辱!
「放開我!」漠涼突然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說。
楚浩辰憂愁的看著她,跪在床前,以指輕拂她的眉眼。
「小涼,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恨你?或許就是因為你一貫的冷漠無情和你偶爾一閃的熱情善良,我才會迷戀上你。明明知道我現涼涼你心裡沒有絲毫位置,可是看你毫不眷戀地離開時,心卻如絞開一般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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