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訣 第5卷 第315節  心願(1)
    李益一路縱馬急馳,不多時便奔出了草地。

    他沒有目的地,只知道世間沒有了吉兒便像自己沒了靈魂一樣,他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忘記那些不開心的往事,才能忘記吉兒。

    既然沒有目的地,也無心停留在某個知名或不知名的地方。

    他隨著馬兒走,馬兒馱他去哪裡就去哪裡吧,他心裡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音已經過了半月。

    這一日來到一座小山邊時,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毛毛細雨,雨雖只一柱香左右的時間便自停了,但留給整個大地的是一望無際的死沉!

    這情景更讓李益的心裡傷感了不少。

    李益停下腳步,放眼望去,只看得到山坡上一塚接一塚的墳墓,滿眼蒼涼,看不到邊。

    可是就在這淒涼得讓人欲哭無淚的時候,卻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瘋狂的笑聲,直笑得地動山遙。

    李益朝笑聲傳來的地方看去,卻只聞其聲而不見其人,過得半晌,才遠遠看見一個人從墳塚深處走了出來,這人白髮白鬚,滿臉皺紋,看上去十分蒼老,但身輕似燕,步伐穩健,行路如飛,一忽兒間便走到了李益身邊。

    李益吃了一驚,這不是方赫是誰?沒想到短短數月不見,他竟又蒼老了好幾歲的樣子,而且瘋瘋癲癲,蓬頭垢面。

    方赫從李益面前走過去,好像沒有看到他,也好像根本不在乎遇到了誰,只像個小孩一樣蹦蹦跳跳的一邊笑,一邊依依丫丫地說些別人聽不清楚的話,不多時便走遠了。

    李益不禁感慨人活一世到底是圖個什麼?爭來爭去的一輩子,只後又能得到什麼,還不是這墳頭大的一堆黃土而已。

    又緩緩騎馬沿著山間小道慢慢行進,不知怎的,見了方赫以後,李益的心情好像忽然開朗了不少。忽見前面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

    李益下馬捧水喝,只覺那溪水入口甘甜,十分解渴,於是又多喝了幾口道:「寶來,你也來喝幾口水解解渴吧!待會兒不知要走多遠的路才能找到水喝呢。」

    寶來是他的白馬,這些年一直跟著他走南闖北,水裡來、火裡去的,人畜之間倒也有了感情。

    那馬兒也似是通得靈性,本來底頭吃草,聽見李益叫它過去喝水,便自踢踏踢踏的走了過去,低頭飲起水來。

    李益拍拍馬兒的臉道:「甜嗎?」躺在草地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你看前面有條小溪。」

    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你一定渴了吧?咱們便在此地休息一會再走。」

    「好!」

    李益只覺得這二人聲十分耳熟,於是睜開眼睛朝那二人看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穿著一身青色紗衣,面容清麗脫俗,真正堪稱驚世之容。另一個一身粗布長衫裹身,卻是一表人才,英姿颯爽。

    李益大喜過望,一骨碌從草地上爬起來叫道:「祁大俠,奕姑娘,是你們!」

    祁風和奕離料不到在這荒涼的地方能遇見故人,吃驚之餘不免喜形於色。

    祁風道:「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李少俠,不知李少俠來此地作甚?」

    李益騰地一下跪將下來道:「能在這裡碰到祁大俠,真是天意,在下已經找你們很久了。」

    「你找我作甚?」祁風一邊問一邊伸手過去,想把他扶起來。

    李益卻不肯起,說道:「求祁大俠收弟子為徒。」

    祁風一愣道:「李少俠請起來說話。」

    李益道:「除非你肯收李益為徒,否則弟子便長跪不起。」

    祁風有些為難,奕離會意的笑笑說道:「祁風,咱們還有事要辦,他即愛跪,便讓他跪著好了,等明年咱們再來的時候,看他還跪著麼。」

    祁風笑道:「言之有理,咱們走吧!李少俠,後會有期。」朝李益抱拳作別,便與奕離雙雙上馬,朝山澗深處慢慢走去。

    李益見他們漸漸走遠了,心中一急,大聲叫道:「你們真的不管我啦,喂,等等我呀!」他怕這二人一溜煙走得無影無蹤了,要想找到他們那可是比登天還難,於是來不及多想,縱身上馬叫道:「寶應,快追。」白馬應聲而起,四踢如飛,朝祁風、奕離二人追了過去。

    奕離回頭朝追趕過來的李益看了一眼道:「祁風,其實你不也不想你師父的醫術和武學失傳的,對麼,卻為何又不肯收個弟子?」。

    「他若真想學,得看他有沒有那決心。」見李益騎馬漸追漸近,祁風一揚馬鞭,更快的朝前奔去,奕離騎術本好,與祁風二人並肩向前馳去。

    李益自然是窮追不捨,忽遠忽近的跟在二人後面。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他們來到一個長滿荒草的山澗,再往裡走,便進了山澗裡一條非常隱蔽的小道。

    李益眼明手快,見祁風和奕離在山澗邊的叢草中一晃身便不見了,急忙驅馬趕了過去,好容易找到入口,這才小心翼翼的跟了進去。

    通過了一段彎彎曲曲的光線暗沉的石縫,眼前突然一亮,只見四周環繞著高聳入雲的青山,中間是一池湛藍的水。祁風奕離的馬兒便拴在水池旁邊,再往上看,便見這對神仙眷侶手挽著手朝一條陡峭的的小路走去,那小路蜿蜒直上,直衝雲霄。

    李益自然不想跟丟了,於是將馬兒與他們二人的馬拴在一起,道:「寶來,在這裡等我。」便追祁風、奕離而去。

    這山越爬越高,也越爬越陡峭,剛才還可以扶著石壁慢慢向上爬,現在卻要攀過一段沒有路的崖壁,到達七八丈開外的小道。

    李益向來認為自己的輕功雖算不得爐火純青,但也算是上乘,暗想祁風帶著不會武功的奕離都能過去,自己赤手空拳也應該沒有問題,於是深深的吸了口氣,取出一柄匕首來,藉著匕首刺進石縫時的力道朝對面攀爬過去。

    爬出兩丈遠的時候,他開始冒冷汗了,因為石壁越來越光滑,且那石壁十分堅硬,匕首又是一般俗物,竟刺不進去,眼見進退兩難,若再不借匕首之力,恐怕真要跌下這萬丈深淵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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