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去，只見自己背靠著一尊佈滿灰塵和蜘蛛絲的佛像，此外別無他物。
李益一驚，酒也醒了大半，難不成剛才是自己的錯覺，否則這佛像怎麼可能和自己說話呢？
李益一呆，心想管他是神是人還是鬼呢，不如與他一訴苦忠吧，於是說道：「不錯，可是我心裡只有她，她心裡卻沒有我。」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原來你我都是天涯淪落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佛像後面傳了出來，只是這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十分虛弱。
李益這回徹底醒了：「閣下是人是鬼，干麻躲在佛像後面嚇人？」
「我沒有躲，我一直都在這裡。」
李益聽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身材瘦弱的男子從佛像後面走了出來。
那男子的臉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十分蒼白，一雙像鬼魅一樣可怕的眼睛發著血色紅光，看得李益寒毛都堅了起來。
但李益對他外形的懼怕只在一瞬間便消失無蹤了，反而藉著這個鬼魅一樣的男子，觸景傷情地想起了京城鬼節那夜吉兒扮鬼闖入自己房間時的情景，不禁長歎一聲，心想：不知來年鬼節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那鬼魅一樣的男子臉上露著淡漠的笑容，在李益身邊坐了下來，說道：「我的樣子嚇人，所以躲在神像後面避開來往的路人，以免嚇壞了人。」
「那你怎麼又不怕嚇到我呢？」李益淡淡一笑，將頭枕在佛像下方的石座上，凝目看著外面黑壓壓的夜空。
「因為吉兒姑娘。」
「吉兒——」李益一愣，道：「你知道吉兒？」
那男子道：「我聽你一直迷迷糊糊叫著吉兒這個名字，所以才出來與閣下一敘的。」
李益側目朝那男子看去，但覺他有些面善，說道：「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這話不假，你是李府李公子吧！」
「不錯，在下李益。」
「在下莫君言。」
「莫君言——」李益聽到這個名字吃驚不小，回頭朝莫君言瞅去：「當年江南一帶赫赫有名、富甲一方的莫家二公子莫君言？」
「正是在下。」莫君言微微笑著，靠在石像上。
「你不是死了麼？」李益驚道：「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鬼！」
莫君言淡然笑道：「生也好，死也罷，如果這世上無可留戀，身體活著心卻死了。如果這世上有人牽掛，便是死了，卻活在別人心中。」
李益道：「不錯，生又何歡死又何懼，莫公子，不管你是人是鬼，李益都交你這個朋友了。」伸手和莫君言擊掌。
莫君言伸出一隻乾癟的手與李益擊掌。
他的手掌上幾乎沒有多少力度，李益感覺到那是一隻幾乎只有皮包著骨頭的乾枯的手掌，冰冷的傳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寒氣。
李益此時已經不再懼怕他，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李益已經無所謂了，心裡滿載的是吉兒離開的背影，這個與他無緣的女孩，竟然能把他的心掏空。歎道：「看來我是徹徹底底的死了，因為不論我活著還是死去，我心愛的人的心裡都沒有我的一席位置——
莫君言呵呵傻笑，李益也呵呵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