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訣 第2卷 第73節  體貼的皇上(1)
    吉兒暗想:「原來他知道我的身體沒什麼大礙,早該是醒來的時候了,可是我還在這裡裝睡,萬一他要走了,我連跟他說句話兒的機會都沒有了。」於是輕輕睜開眼睛,叫道:「大鬍子,你來啦!」

    奕離喜道:「吉兒終於醒了。」

    吉兒道:「小姐,吉兒讓你們擔心了。」

    奕離道:「沒有,沒有,你呀,皇上說你是他的恩人呢。」

    吉兒哧哧一笑,說道:「皇上呢?」

    「皇上當然回宮去了,不過他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啊,左交待右交待,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叫祁風好好給你治傷呢。」

    想到和皇上在山洞前結拜兄妹一事,又聽奕離說皇上關心自己,吉兒心裡別提多開心了,一個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的小丫頭忽然之間和皇上結拜兄妹,那可是古去今來都不曾有過的事啊,她覺得自己幸福極了,看來就像皇上說的「吉兒,就是吉啊!」果然是沒有錯的,這倒要歸功於簫太師了,吉兒來到太師府的時候,簫驥便親賜她名字叫吉兒,喻意也正是取自這一「吉」字。

    「大鬍子,謝謝你!」

    祁風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要說有,也只是裂開嘴說話時,疤痕在他臉上一動一動的醜陋樣子。只聽祁風說道:「醒了就好,吉兒,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手可不能動了,更不能碰水。」

    「嗯。」吉兒黯然神傷,想到祁風又要離開了,心裡不禁憂傷起來,低頭不語。

    祁風道:「你好好休息罷。」與奕離離開了房間。

    入夜,長風呼嘯,卻是無雨,已是春末夏初了。

    吉兒一人坐在窗前看著自己被包得嚴嚴實實的雙手,心裡好生不是滋味,不是因為受傷的手,而是給她包紮雙手的人,這種感覺奇怪極了。

    剛巧奕離敲門進來,見吉兒心事重重的嘟著粉咚咚的小嘴,問道:「吉兒有心事麼?」

    吉兒皺眉道:「小姐,吉兒沒事,只是心裡有些兒煩悶。」

    「那就是有心事嘍,可以說出來聽聽嗎?」

    吉兒道:「小姐,愛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啊?」

    奕離抬起頭來看她,見她小臉兒粉粉的,秋目含情,說道:「吉兒也有意中人了麼。」

    「小姐,人家不過是問問你罷了,你盡取笑人家。」

    「吉兒,咱們都是女兒家,還有什麼事不好說的呢,再說,我早已把你當成好朋友,好妹妹啦,跟姐姐有什麼不能說的。」

    吉兒道:「小姐,如果說,如果說一個人的心裡老是在想著一個人,那麼她?見到她的時候就好開心,卻又怕他會忽然離開自己,好怕好怕的那種,心裡好空虛,好孤獨。」

    奕離接口道:「就像這世上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了,一天到晚心裡只有他是不是。」

    吉兒羞澀地點點頭。

    奕離道:「不知是那家公子有福了啊?」

    吉兒笑道:「小姐,你笑人。」

    「沒有,沒有,真的,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福氣呢。」

    吉兒低頭不語,歎道:「可是吉兒配不上他的。」

    「他是誰,也許我可以給你做個媒。」

    吉兒急忙搖頭道:「不,不,不行的,這事兒只有我一人知道便好了,吉兒看著他開心吉兒就開心了。」

    奕離歎了口氣,知道吉兒大概是不會說出那人是誰的,也就不再追問。

    感情這東西果然是個毒蘋果,看著那麼美麗,吃一口卻叫人肚子疼,甚至於要了人命。

    從吉兒屋裡出來,風兒平靜了一些,卻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奕離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想著吉兒心中的那個他,他到底是誰呢?

    哥?她第一個想到了簫羽,因為簫羽和吉兒主僕倆的感情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她馬上又想到了皇上,朱允炆身為皇上,卻為了這麼一個小丫頭兒專程趕往太師探望,也算是叫人不可思議了。

    難道吉兒心中的人真是朱允炆嗎?想到這裡,奕離不禁心跳起來,他們二人難道真是患難見真情了嗎?

    祁風一人坐在院裡喝悶酒,一壺酒過後,忽聽得一陣悠悠揚揚的琴聲傳來。穿過魚池,祁風看見了奕離,奕離正坐在魚池邊的柳樹下彈琵琶,正可謂詩人白居易的佳句所言: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勢。

    祁風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琴音,一時之間竟然聽得呆了,他不忍打攪奕離,這樣的天籟之音可不是時時都能夠享受得到的,可謂此曲只應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祁風癡癡地聽著,忽然來了武興,放下手中酒杯,身子一探便摘下一條柳枝,以柔軟的細柳枝作劍,在亭中舞起劍來,卻彼有驚天地之勢。只聽他手中的柳枝發出刷刷刷的聲音,與奕離的琴音竟渾然成了絕配。

    奕離心裡本愁苦,不知道祁風對自己是有情還是無意,這女兒家的心事又怎能主動向他表露。

    她憶著一年前與祁風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愁悶難言,便自一人來到池邊賞魚。不料更為水中的魚兒所動,想起吉兒那句「你說這些鯉魚歡樂麼?」,看魚兒雖在水中自由自在,歡愉無限,可這池中之魚,籠中之鳥何來歡樂可言。

    一向愛極了自由的奕離,只覺身在太師府便猶如這池中之魚一般,雖然也嬉戲得歡,但始終沒有自由之軀。

    正自煩悶間,聽得亭中傳來陣陣舞劍之聲,禁不住抬頭朝亭子看去,只見祁風一身青衣裹身,手中握著柳枝,一跳一躍一攻一守之際,烏髮飄逸,英姿颯爽。

    但見他以劍的速度攻勢配著自己的樂音,一招一勢頗見風采,心中一喜,便立時換了曲子,一曲「十面埋伏」彈得驚天地泣鬼神。

    祁風的劍勢跟著曲音而變換,一改先前之輕利有序,而變得柔中帶剛,慢中有疾,看得奕離心兒僕僕直跳。

    一曲「十面埋伏」彈盡,琴音款款而落,祁風也緩緩收了功,玉樹臨風地站在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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